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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林慎思撰

槐里辨三篇

上篇凡五章

彰变[赏罚喻妖祥兴衰喻良暴]

干禄(二字本作山首,后皆如提要)先生问王道兴衰由天之厯数有诸伸蒙子曰非天也人也曰星有妖祥天所示也不使妖见唐虞祥呈幽厉岂非天职兴衰不乱亦妖祥均耶曰里有良吏暴吏损益于民也不由牧政之心焉然则政之不乱也不使罚及忠信赏归苛酷矣是赏罚均于政也而良暴岂由于政哉是兴衰系乎君人犹良暴系乎里吏则天示妖祥頋非均于赏罚邪岂使妖见唐虞祥呈幽厉欤则知化妖祥者由乎天变兴衰者由乎人故曰非天也人也

辩治[治大易治小难]

干禄先生曰治千乗之国与十室之邑孰难伸蒙子曰国易曰何以然哉曰治大以智治小以力智役众人力穷一身然则劳众孰与劳己之难乎夫工于材也有绳墨焉有斧斤焉绳墨以智也斧斤以力也布绳墨岂不易于运斧斤之劳乎矧绳墨误犹可移斤斧误其可移哉治国施教令非布绳墨邪治邑承教令非运斤斧邪则治国孰与于治邑之劳乎

喻民[古今化民难易]

干禄先生曰古民难化于今民乎伸蒙子曰今人易化曰古民性朴今民性诈安得诈易于朴邪曰朴止也诈流也止犹土也流犹水也水可决使东西乎土可决使东西乎且婴儿未有知也性无朴乎丱儿已有知也性无诈乎圣人养天下之民犹养儿也则古民婴然未有知也今民丱然已有知也化已有知孰与化未有知之难乎

演喻

干禄先生曰子谓今民易化何唐尧独彰于古邪伸蒙子曰吾所谓古民难化性犹土也土不移移则硗埆生矣今民易化性犹水也水可导导则其源清矣是以古之民虽唐尧在上终不能化顽嚚使有知今之民有尧之化孰有顽嚚之难化乎故曰今民易化也

较功

干禄先生曰吾闻昔者嬴噬六国刘剪一项较其功孰难伸蒙子曰嬴难曰六国误于仪秦之辨嬴因其敝而取之奚其难曰吾闻秦原有鹿猎师不能获焉一旦猛虎杀而弃之然后猎师争而取之矣且杀之者生鹿也争之者死鹿也嬴噬六国是虎杀生鹿刘剪一项是猎师争死鹿也与其得死鹿于刘孰若得生鹿于嬴之难乎然嬴不二世而刘四百年得生鹿之虎又孰如得死鹿之猎师乎

中篇凡四章

演圣

知道先生问仲尼不得封楚不患无土乎伸蒙子曰仲尼得于楚不为有土失于楚不为无土何则鳅居之水鲲不可止也莺巢之林鹏不可栖也故仲尼无土于一时有土于万代也且生遇无道则天下犹小不容仲尼也矧一楚国何益乎苟生遇有道则陋巷非隘可封仲尼也虽百楚国何及乎所以仲尼之道髙大无穷焉亘万代而乃容非一时之能容矣苟以一时封楚是鲲止鳅水鹏栖莺林既莫能容也孰为有土乎所以亘万代而乃容果遇有道而封也孰为无土乎故儒行曰儒有不祈土地立礼义以为土地则知仲尼不得封楚不患无土明矣

喻时

知道先生曰仲尼登泰山小天下其然乎伸蒙子曰然曰天覆无穷恶谓小邪曰以时观之而小也夫越巨川遇昏暝之时望十里之岸如在数步之中是岂川之隘乎盖昏暝观之而然也仲尼生于周末厯聘七十国莫能容者非天下昏暝乎天下昏暝观之而小不亦宜哉若使仲尼生于陶唐之代则君如日也天下皆昼也天下恶得而小哉故曰以时观之而小矣

全明

知道先生曰吾闻仲尼日月也伐木于宋削迹于卫有损于明乎伸蒙子曰何损哉夫盗者习于昏黒也见明则恶之盖不利其盗矣宋卫是习昏黒者也见仲尼则恶之盖不利宋卫之盗矣盗自盗也日月仲尼何损哉曰厯聘无用于天下有损于明乎曰何损哉夫人之寐也见明则避之所以不用日月也是时天下诸侯皆寐见仲尼则避之所以不用仲尼矣寐自寐也日月仲尼何损之有

迁善

知道先生曰吾闻伊尹放太甲于桐宫有诸伸蒙子曰于书有之曰臣放君忠乎曰太甲始立不肖伊尹放之可也曰桀纣不肖龙逢比干恶不放欤曰桀纣大不肖也安能放哉曰吾闻狸能捕鼠不能捕狗则伊尹其捕鼠邪伸蒙子莞尔而笑曰先生闻良马有害人者乎良御必能维絷以驯伏其性也闻猛虎有噉人者乎武士安能囚拘以驯伏其性邪太甲不肖犹良马也伊尹则可维絷以迁于善也桀纣不肖犹猛虎也龙逢比干岂可囚拘以迁于善乎知道先生释然曰诚哉吾子可谓知言矣

下篇凡五章

明化[随其才性而化]

求已先生问人之善恶能化而迁乎伸蒙子曰迁矣曰性有刚柔天然也犹火可迁于水邪曰善不在柔恶不在刚也火能炮燔亦能为灾水能润泽亦能为沴及其迁也化灾为炮燔化沴为润泽岂在化火为水乎人之善恶随化而迁也必能反善为恶反恶为善矣孟母正己以化于孟轲及其迁也非反恶为善邪齐桓大功而化于竖刁及其迁也非反善为恶邪所谓人之善恶随化而迁不亦明乎

广贤

求已先生曰周公吐哺以急贤然未闻贤肖周公何为急邪伸蒙子曰周公以急贤之心要四方之心不在肖周公而急之也若必肖周公而方急之则无贤可急何以要四方之心乎夫贾者积金市物闻鬻者之声则必跃然而近之虽物不合贾者亦偿金而取焉所以不阻四方之物也不阻四方之物则四方之心向焉周公设礼以待士闻有士之名则必欣然而迎之虽士不及周公亦下礼而接焉所以不阻四方之士也不阻四方之士则四方之心归焉则知急贤之心要四方之心也岂有肖周公而后急之邪

较仁

求已先生曰善治天下与善治国者其语大则曰尧仁如天周徳至矣然稽其勤治之心昌及于勋邪伸蒙子曰论其位则勋崇较其仁则昌至先生冁然曰昌民得及勋民之乐邪曰勋民虽乐不及昌民喜也曰噫昌之时辛方纵毒天下之民皆罹其苦遇昌徳化犹酷父之子其伯叔私抚焉当是时幸其偷生亦忧且惧矣宁谓喜邪勋之时水不为沴天下之民皆忘其咨又遇勋仁化犹沃壤之苗而甘泽复加焉当是时生意滋茂泰且乐矣寜无喜邪曰先生闻齐相养士三千乎闻晋臣饭桑下饿人乎饿困而得食与食厌而得鱼孰急乎五帝之民以时治为常遇勋之仁岂非食厌而得鱼欤商末之民以时乱为常遇昌之徳岂非饿困而得食欤故谓勋民虽乐不及昌民喜也亦明矣

持危

求已先生曰四皓遁迹避时名髙后代酌其傲君而处私赂而出非罪人邪伸蒙子曰正天下也何罪之有曰徇吕氏以矫髙祖是蹑邪径而背直道何反谓正哉曰用邪扶正也且大厦之欹也必欹其木以扶之然后正矣方髙祖欲废嫡立庶太子势摇羣臣心动是时天下政柄将失所持四皓心是危急可以正之恶能忍其危哉所以徇吕后谋从孝恵出是谓用邪扶正不甚至欤苟为不然则从其废嫡立庶戚氏得以惑乱一人侮蔑万枢欲汉室不危难矣又安得传其后嗣哉则知四皓始而处者非傲君也辞天爵也终而出者非私贿也正天下也

利用

求已先生曰治民之用恩刑恩刑之利孰最伸蒙子曰刑最曰刑施而民怨其利邪恩施而民悦其不利邪曰恩施于民民既民矣刑施于民民不民矣且民既民恩不加民自化也民不民刑不加民谁御哉譬处家而治羣下焉下之良者虽恩赏不至且未失于良矣下之恶者苟刑责不及孰可制其恶哉是知治民用刑为最

[干禄:本注槐里有干禄先生始隠髙山独懐古节不徇时态尝语人曰吾逢有道则出无道则隠今遇昭代吾不能违遂出以干禄为字然而栖迟法度进退容仪未尝忘山故字从山

知道:本注槐里有知道先生自谓进退有时吾不妄动是以自谓知道盖有乐水之癖凡居处视听以泉源池沼为乐故字从水表徳也

求已:本注槐里有求已先生陋巷固穷学道无倦尝曰莫邪器成不磨砺其刃安能剸犀截鐡君子晦迹不磨砺其道安能显扬故号求已先生字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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