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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折衷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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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尝读大戴所记孔子之言谓忠信为大道某不胜喜乐某不胜喜乐乐其深切着眀某自緫角承先大夫训迪已知天下无他事惟有此道而已矣穷高深究年三十有一于富阳簿舍双明阁下侍象山先生坐问答之间某忽觉某心清明澄然无畔又有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之神此心乃我所自有未始有间断于是知舜曰道心明心卽道孟子曰仁人心也其旨同孔子又曰心之精神是谓圣某知人人本心皆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同得圣人之言以证以告学子谓吾心卽道不可更求

忠信为大道一句便差了下文以得之又得何物明心卽道一句又差了上文人心惟危又指何心心之精神一句已辩在前

孔子曰主忠信谓忠信卽主夲渡河丈人亦曰吾之入于波流忠信而已其岀也亦忠信而已孔子使二三子识之乌乎至哉卽吾与人忠不妄语之心卽道矣丈人当日之言未必果曰忠信往往曰吾出入于波流吾心如是而已无也无术也始吾之入也如是而入其出也如是而出世以如是而往实直无伪谓之忠信忠信措吾躯是波流之中而不敢用其私焉故能入又能出也

认错主字渡河丈人乃佛老之言安得滑稽如冯夷娶妇者使慈湖岀入河流试看

孔子曰主忠信诸儒未有知其旨者盖意谓忠信浅者尔非道舍浅而求深离近而求远置忠信于道之外不知道一而已矣忠信卽道何浅何深何近何逺又有学者知忠信不可浅求遂深求之推广其意高妙其说谓忠信必不止于不妄语而已吁其谬哉舍不妄语何以为道人心卽道故书曰道心此心无体清明无际直心而发为事亲为从兄为事长上为夫妇为朋友仕则事君临民

谓人心卽道何以有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之说且心发于五伦亦有中正不中正中正为道不中正卽非道安可槩谓之道

人之心夲自静止也喜怒哀乐变化云为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其事亲名曰孝其从兄名曰弟其恭敬曰礼其羞恶曰义其是是非非曰智其虽千变万化而常明曰仁百姓日用而不知不省庸常正平之心卽道离心求外去道反逺殊可惜也千尤万过皆生于离心而起意谓之安女止谓之忠信谓之笃敬谓之时习之学谓之中庸子思谓之至诚夫忠信卽诚实而已矣殆不必加至之一字加至一字则是于平常诚实之外有又至焉者无乃不可乎是犹未信百姓日用之卽道

以静止说心而不知心常动变非识心者也百姓日用卽道辩见前

惟自信夲心之虚明无限际天者吾之高明地者吾之博厚日月四时吾之变化万物吾之散殊而后自信吾之事亲卽天之经地之义吾之忠信卽天下之大道而非有未至焉者而后信孔子曰吾道一以贯之而曾子谓之忠恕忠卽忠信恕卽恕物先儒乃曰忠譬则流而不息恕譬则万物散殊是犹未信忠信寛恕之卽道未信忠信寛恕自广大通融故为是譬喻推广之说

此看得太潦草了慈湖心极粗性极轻率故敢措大以天地四时万物皆其所有如佛者山河天地之说于你何事孝弟忠信皆其自有无有不至者便敢于非古圣贤之言之敎率天下之人废学而乱天下者必自慈湖始矣

忠信之心无精粗无本末无内外无所不通但微起意卽失之矣

不起意卽是禅寂也卽是死的忠信而非活的忠信也

人心自明人心自灵意起我立必固碍塞始丧其明始失其灵孔子与门弟从容问答其谆谆告戒止绝学者之病大畧有四曰意曰必曰固曰我门弟子有一于此圣人必止绝之毋者止绝之辞知夫人皆有至灵至明广大圣智之性不假外求不由外得自本自根自神自明微生意焉故蔽之有必焉故蔽之有固焉故蔽之有我焉故蔽之昏蔽之端尽由于此故毎毎随其病之所形而止绝之曰毋如此毋如此圣人不能以道与人能去人之蔽尔

絶四之说先得我心之同然然四者旣绝卽廓然太公天理流行矣不知天理流行犹是寂灭犹是死的四絶

直翁见告以居处恭至难且求其说某曰直翁恭愿其察之也乆岂直翁燕居亦不敢申申夭夭邪观圣言当通其道恭言大槩至燕居申申夭夭非不恭也始直翁求之过也

看申申夭夭太容易了慈湖心何等率易也

日本俊芿律师请言于宋朝着杨子杨子举圣人之言而告之曰心之精神是谓圣此心虚明无体象广大无际量日用云为虚灵变化实不曾动不曾静不曾生不曾死而人谓之动谓之静谓之生谓之死昼夜常光明起意则昏则非

旣曰不曾动又曰不曾静旣曰不曾生又曰不曾死是遁词也

孔子又尝告子张以言忠信行笃敬立见其叅于前在舆见其倚于衡所见者何状耶每每念曰此忠信笃敬忠信之时心无他意笃敬之时心亦无他意所是非意象昭明有融荡荡平庸学者往往率起意求说不思圣人毎每戒学者毋意

叅前倚衡不思何物而曰何状而求之昭明有融荡荡平庸终无实体忠信笃敬非意而何是好的意也非毋意之意也元度所自有夲自全成何假更求视听言动不学而能恻隐羞耻恭敬是非随感辄应不待昭告

视听言动不学而能一接便错若如此说是运水搬柴无非佛性矣

具位杨某敢释菜于至圣文宣王某观戴德所记先圣谓忠信大道某不胜其喜且慰以某自幼而学壮而始觉觉此心澄然虚明无体广大无际日用云为无非变化乃卽日用平常实直之心卽大道而不敢轻以语人惧其不孚且笑侮及观戴德所记圣言以为证曰乃今可以告学者矣学者因是多觉此先圣如天之大惠布流四方益传诸后兹分牧东嘉又将以告东嘉人士当有觉者觉者自觉觉非外取卽日用平常实直之心事亲自孝事君自忠于夫妇自别于长幼自序于朋友自信日用万变无适而不上当天心下合人心此先圣如天之大惠言之不可尽质颂之不可尽者也

旣以忠信卽大道则下文所谓得之失之者何物几于侮圣人之言矣且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之间心不中正卽便不实便皆以为道可乎毫厘之差便为悖敎得罪圣人可不谨乎

祇惟梦奠两楹垂光万世天有四时春秋冬夏风雨霜露孰非先圣之敎地载神气神气风霆风霆流形庶物露生孰非先圣之敎道不逺人人之为道而逺人心之精神是谓圣圣训昭明某觉此笃信此兹分牧东嘉将以此告东嘉人士以平常日用卽大道惟毋动意立知如兴云气自翳其光明当有觉者某内外亲故二十年来亦多觉者亦盛矣敢告

以非圣之言告圣人眞诬圣人哉坏人心术反谓有觉

某洪惟先圣之道广大昭明无所不包綂无所不贯通在天为干在地为坤在日月为明在四时为变通在万物为生在某为心心者某之所自有而先圣之道在焉实广实大实昭明实无所不包贯顺而达之万善毕随反而离之百非斯集某敢不敬养敬保以敬事先圣寡过诚难况于某又况于为令之邑必有谬差惟神明惠相之

以己心便谓是天地日月四时万物亦恐欺也惟有谬差祈神惠相之尚有此意念也

某所以获执弟子之礼于先生门下四方莫不闻矣某所以获执弟子之礼于先生门下四方实未之知岂惟四方之士未之知虽前乎此千万世之已往后乎此千万世之未来盈天地两间皆高识深智之士竭意悉虑穷日夜之力亦将莫知又岂惟尽古今与后世高识深智之士莫能知虽某亦不能自知壬辰之岁富春之簿廨双明阁之下某本心问先生举凌晨之扇讼是非之答实触某机此四方之所知至于卽扇讼之是非乃有澄然之清莹然之明匪思匪为某实有之无今昔之间无须臾之离简易和平变化云为不疾而速不行而至莫知其乡莫穷其涯此岂惟某独有之举天下之人皆有之为恻隐为羞耻为恭敬为是非可以事亲可以事君可以事长可以与朋友交可以行于妻子可以与上可以临民天以是覆而高地以是厚而卑日月以是照临四时以是通变鬼神以是灵万物以是生是虽可言而不可议可省而不可思孔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文王顺帝之则亦自不识不知况于某乎况于四方之士乎故圣人遏绝学者之意以有意则有知遏绝学者之必以有必则有知遏绝学者之固以有固则有知遏绝学者之我以有我则有知愈知愈离愈思愈逺道不逺人人之知道而逺人不可以知道不知犹逺而况于知乎故夫先生平日之论非学者之所知非某之所知虽然先生之道亦旣昭昭矣何俟乎知仰观乎上先生确然示人易矣俯察乎下先生隤然示人简矣垂象着明者先生之着明寒暑变化者先生之变化书者先生之政事诗者先生之咏歌礼者先生之节文春秋者先生之是非易者先生之变化学者之所日诵百姓之所日用何俟乎复知何俟乎复思勿思勿知不可度思矧可射思今先生释然而化矣又岂学者之所知某闻先生之计恸哭旣绝而复续续而又絶絶而又复续不敢伤生微声竟哭亟欲奔赴病质岌岌度不可支循循历事荒政方殷今也畧定气血微强矧闻襄大事之有期求檄以来庸畅中膓之悲一奠祖行荐以辞先生之道不可思此哀亦不可思

一篇虚夸之语象山之心恐亦非安也而云圣人之心无知尤大害道

先生之道至矣大矣某安得而知之惟某主富阳簿时摄事临安府中始承敎于先生及返富阳又获从容侍诲偶一夕某发夲心之问先生举是日扇讼是非以答某忽省此心之清明忽省此心之无始末忽省此心之无所不通某虽凡下不足以识先生而于是亦知先生之心非口说所能赞述所畧可得而言者日月之明先生之明也四时之变化先生之变化也天地之广大先生之广大也鬼神之不可测先生之不可测也欲尽言之虽穷万古不可得而尽也虽然先生之心与万古之人心一贯无二致学者不可自弃

此等语亦是虚夸自非大人上圣安得与天地合德日月合明虽本体则然然全体未复安能及此

舜曰道心明心卽道动乎意则为人心孔子语子思曰心之精神是谓圣孟子亦曰仁人心也心可言而不可思孔子知闻弟子必多以孔子为有知明告之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知卽思又曰天下何思何虑周公仰而思之夜以继日卽思非思孔子临事而惧好谋而成卽惧非惧卽谋非谋如鉴之照大小美恶往来差错且有而实无日月之光万物毕照入松穿竹历历皎皎而日月无思

都是种种之说已辩在前慈湖主张不动意不用思及不惧至于周公仰思孔子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说不去了又云卽思非思卽惧非惧卽谋非谋是遁词也惟有中思岀谋戒惧最的当

人心自正人心自善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及长无不知敬其兄不学而能不虑而知人皆有恻隐之心皆有羞恶之心皆有恭敬之心皆有是非之心孔子语子思曰心之精神是谓圣人人皆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同人心非血气非形体精神广大无际畔范围天地发育万物何独圣人有之人皆有之时有古今道无古今形有古今心无古今百姓日用此心之妙而不自知以其意动而有过故不自知孔子曰改而止谓学者改过卽止无起意无适无莫蒙以养之孔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文王不识不知孔子毎每戒学者毋意意态有四必固我皆意也如蒙如愚以养其正作圣之功

辨已见前如蒙如愚以养其正须知正者何物中庸以聪明睿知达天德若愚蒙的正是寂灭也安逹天德

吾之日用何如哉如东山之晓色苍茫无际不可揽取其间云气隐见阳辉粲发霞舒金锦愈变而愈竒云拖玉龙出没夭矫千万峯羣翠之间可观可骇而须臾忽化千态万状莫绘莫画又如江上之秋光清光爽明若甚近也而不可执若逺也而不可追而及清露濡之霜月烱之而无所损无所益又如松间之溪声泠泠其鸣其音甚淸的然可以听而闻而不得夫音之形

此正是彷佛渺茫冥昧气象皆是想象中来乃幻心也而以为得不亦悞乎

此道元来卽是心人人抛却去求深不知求却翻成外若是吾心底用寻

虽不用寻亦自常放此觅心了不得之说

谁省吾心卽是仁荷他先哲为人深分明说了犹疑在更问如何是夲心

岂以知觉运动之心卽为仁乎孟子仁人心也须善看

若问如何是此心能思能索又能寻汝心底用他人说只是寻常用底心

寻常用的须分邪正

此心用处没踪由拟待思量是讨愁但只事亲兼事长只如此去莫回头

事亲事长之心不得其中正卽非道思量讨愁卽五祖才商量着便不中用

可笑禅流错用心或思或罢两追寻穷年费杀精神后陷入泥涂转转深

禅者正不用思量正不费精神慈湖恐是操戈入室

心里虚明着太空乾坤日月总包笼从来个片闲田地难定西南与比东

虚明之中卽有实理何谓太空乎

莫将爱敬复雕镌一片眞纯幸自全待得将心去钩索旋栽荆棘向芝田

爱敬卽是天理自然何能雕镌何假雕镌

勿认胸中一团气一团气里空无地旣空何地更何义此无广狭无一二

中夲体何曾有气有气非本体矣

回心三月不违仁已后元曾小失眞一片雪花轻着水冥冥不复省漓醇

颜子三月后只念头稍有不善便觉便了无形亦何谓小失非如雪花着水有形迹也

有心切勿去钩玄钩得玄来在外边何似罢休依本分孝慈忠信乃天然此天然处不亦妙费尽思量却不到有时父召急趋前不觉不知造渊奥此时合勒承认状从古痴顽何不晓

父召急趋时若心不存不中不正亦百姓日用不知行之而不着习矣而不察何云便是道且有时如此未必人人时时如此所以要学成之

曩疑先圣啬于言何不明明细细传今醒从前都错认更加详后卽纷然

恐有人更铸错也

诗痴正自不烦功只为英才辄堕中今日已成风俗后后生个个入樊笼

吾所大忧者不在此耳

慈溪慈湖孝名美卽天之经地之义子思不知万物我发育推与圣人自固蔽已自固蔽祸犹小固蔽后学祸甚大孔子没近二千年未有一人指其愆汩汩昏昏到今日所幸慈湖却不然灼见子思孟子病同源

敢为异说乱敎祸后学乃自道也

大哉孔圣之言哀乐相生不可见倾耳听之不可闻不见乃眞见不闻乃眞闻子夏虽曰敢不承实莫之承终于昏误认有子为师道曾子觉虽小而悟孔圣之皜皜濯之暴之觉之亏卽濯卽暴无不妙子思孟子亦近之惜乎卜觉口大非其言多害道二子名声满天下刭其非者何其少滋惑后学何时了安得朝家专主孔圣言尽削异说明大道比一二年觉者寖寖多几二百人其天乎

不识子思孟子亦不识孔子矣其言词气狂妄自恣所存可知一二十年所谓觉者都被慈湖惑了

三以天下让先圣谓至德某也拜庙下太息三辞不难知泰伯无人识胡为无得称万象妙无极或曰泰伯之神无形体何故言象又曰万通大道者匪有匪无象卽无万卽一一卽万尙不可思而可言乎卽无言天地内外皆泰伯人实见之而不识

异说荒唐

处处青山人不识歩歩踏着此岩石妙妙妙妙不可言可惜可惜大可惜

道理平常用何矜夸此卽石头路滑之说

曾将大手挽恒河引得龙来地起波何待砚池藏滴水工夫曾不费揩磨

凡此皆佛偈语也

父母生子身身是父母个如何却言我言我大不可

太笼綂了金滕尔之许我有何不可父母食饭子能饱乎

燕语莺啼杏坛春色为甚无人领畧又添个山青水绿是多多少少明明白白对面不识方且荡然放逸不亦文辞雕琢圣人道君子不必相与言但示以礼乐礼乐无言莫穿凿一味融融无穷静乐歩步行行皆妙用言言句句俱寂寞舜曰道心明心卽道百姓日用不知不觉从学者再三勤勤有请也只不可说着

三千三百无一而非性也心者道之大原心有邪正道有君子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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