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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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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兴大藏经 盘山了宗禅师语录

了宗禅师住盘山古中盘正法禅院语录卷第三

侍者(智元 宁波)记录

入方丈云:“维摩方丈,丛林榜样。狮子哮吼,群魔胆丧。正令当行,佛祖不让。”喝一喝便座。

康熙十三年孟冬月十五日上堂拈疏示众云:“前三后三,佛祖根源。文彩已彰,重重漏泄。如或未然,却请维那对众敷扬。”宣毕,以拄杖指法座云:“拈起须弥椎,打破虚空鼓。盘山亲点头,大地无寸土。”喝一喝,遂升。拈香祝圣毕,又拈香云:“此一瓣香,诸佛构不着,祖师提不起,不隔一纤毫,当阳须荐取,第五回拈出,爇向炉中,奉为先师大博和尚,用酬法乳之恩。”敛衣就座。维那白椎毕,师云:“垂钩四海,只钓锦鳞。还有冲浪金鳞么?出水相见。”僧问:“旧店新开事如何?”师云:“广招宾客往。”进云:“或有客来,如何接待?”师云:“棒头取证。”进云:“离苦得乐事如何?”师云:“一场懡 。”乃云:“松风摇般若,啼鸟弄玄音。尽是西来意,时人不认真。”举拄杖云:“是不是?相不相?盘山有则公案,诸人未曾判断。不是镇州萝卜,亦非青州布衫。”举拂子云:“惟有这个高耸人天,千圣拱手,万象伏降;有时遇贱则贵,有时遇贵则贱;拈起群魔恼裂,放下诸圣同原。且道拈起好放下好?”喝一喝:“遮藏犹恐人瞧见,只怕东风泄淈香。”结槌毕,卓拄杖下座。

入院上堂师云:“丛林依旧是丛林,五花缘会五花藂。盘山欲得兴隆日,卷帘方见月明中。所以,孤树不成林,孤掌不浪鸣。建法幢,立宗旨,仰凭大众。大家努力,辅弼门庭。马祖禅堂,百丈清规。禅家规范,须用钳锤。单提正令,佛祖不立。道虽不行,法亦难息。众位弟兄、本山耆旧、两序大众恭请山僧升座,经管常住,担荷门庭,开凿人天眼目,接物利生,以何为证聻?”举拄杖云:“向这里把得定、作得主,随缘放旷,任运纵横;竖说横说,出门合辙;横拈竖拈,左右逢原;家无二主,国无二王。既然如是,且道承谁恩力?”喝一喝云:“全凭一句无私语,耀古腾今遍九垓。”下座。

京都佛弟子性智办合山斋请,上堂僧问:“打破生死关,不受阎君气。如何是打破生死关意旨?”师云:“透过龟毛径,方知狭路长。”僧便喝,师云:“这一喝是第几机?”进云:“觌面相呈。”师云:“鸾鸣凤舞后,依旧夕阳斜。”乃云:“昨夜西风自翛然,半轮明月映秋江。山河大地谈般若,涧下林泉演妙玄。所以道,释家老子四十九年谈空说有、广演三乘,达磨西来、面壁九载、不立文字、密传底事。山僧即不然:欲说,摇唇动舌;不说,诸人罔措。且道说好不说好聻?”举拄杖云:“向这里领略得去,如龙得水,似虎靠山;干木随身,逢场作戏;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求福得福,求寿得寿;斋僧功德,毫无渗漏。既然如是,亲切一句作么生道?”良久云:“知音不在千钟酒,一盏清茶也醉人。”下座。

丰润县赵近池领众请,上堂乃云:“绿柏青松非外境,清风明月露全真。头头尽是西来意,信手拈来不是尘。吟风弄月平常事,吃饭穿衣更最亲。佛法事法成一片,步步元来总家珍。”举:“赵州因僧问:‘十二时中如何用心?’州云:‘汝被十二时辰使,老僧使得十二时。’乃云:‘兄弟莫久立。有事商量,无事向衣钵下坐穷理好。老僧行脚时,除二时粥饭是杂用心处除外,更无别用心处。若不如是,大远在。’且道大众还识赵州老汉恁么说话?如或未然,复听盘山颂出:十二时中何用心?晨钟暮鼓自分明。闹中喜气谁人晓,一段风流画不成。”下座。

腊月八日上堂乃云:“今朝腊月八,衲僧披袈裟。弥勒未出世,成道于释迦。雪山六年修苦行,夜睹明星悟心花。谈空说有四十九,《阿含》十二方等八。《华严》最初三七日,二十二年《般若》谈。《法华》、《涅槃》共八载,末后拈花传佛法。且道传底是什么法?”举拂子云:“将此身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卓拄杖下座。

岁旦上堂僧问:“三阳开泰,万物咸新。如何是咸新意旨?”师云:“暖趁梅花香里到。”进云:“乾坤生宝色,宇宙尽春光。”师云:“寒随竹爆向中出。”曰:“是何人境界?”师云:“野老讴歌贺太平。”问:“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是何意旨?”师云:“截断两头中间看。”进云:“非有非无,如何保任?”师打云:“向这里会去。”乃云:“一年又一年,人间岁月迁。衲僧无可据,家家贴纸钱。老翁点头辞旧岁,孩童拍手贺新年。惟有山僧不恁么,饥来吃饭困来眠。有人更问山中事,白云依旧覆青山。”卓拄杖下座。

解制上堂:“盘山惟养一群牛,头角分明触处周。四野草青随处放,收来放去得自由。有时高高山顶卧,有时深深海底游。忽然曳断鼻头绳,毗卢顶上任悠悠。虽然如是,且莫犯人苗稼。”

一和尚、佛和尚请,上堂:“山岌岌,水潺潺,野草闲花尽春光。落花流水明祖意,报与诸人仔细参。这段风光如锦绣,等闲不与世人看。有人更问参禅事,此去西方万八千。今日承二位和尚邀请,众位兄弟飞锡入山,法驾亲临,光降祖庭,与大众办斋,请山僧升座说几句法语,与大众解黏去缚。到这里直得无言可说,无理可伸,不免将错就错,举世尊因文殊在门外立,世尊云:‘文殊,文殊,何不进门来?’殊云:‘门外不见一法,以何教我进门?’且道这二老汉还有优劣也无?大众若检点得出,许你参学事毕。如或未然,复听盘山颂出:元来二老是作家,惯弄瑶琴与琵琶。更问诸人谁解听,清音历历遍天涯。”

滦州诸山禅师请,上堂乃云:“盘山有一话头,遍满四大部洲。若作佛法商量,犹是认影迷头。心外别无法,法外别无心。随缘且度日,到岸不迷津。开口全体现,无言露半身。闷看白云散,闲观水月明。若问个中事,鸟语报知音。”良久云:“昨夜风吹黄叶落,石笋抽条竹更青。”

遵化县普门座主请,上堂乃云:“描不成,画不就,一段风流如锦绣。等闲不与世人看,逢人争敢机泄漏?所以道,相识满天下,知心有几人?海枯须见底,人死不知心。且道还有识底心得么?”举拄杖云:“莫道无心云是道,无心又隔一重关。”举世尊初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云:“天上天下,吾为独尊。”后云门云:“我当时若见,一棒打杀与狗子吃,贵图天下太平。”师云:“云门老汉虽是出语惊人,检点将来也是贼过张弓。盘山即不然,正好供养。”

高明杲请,上堂僧问:“人人有条无生路,如何寻不着?”师云:“只是不唧溜。”进云:“个个参禅悟道,悟的是何物?”师云:“疑杀阇黎。”师打,乃云:“一年之首,四时之功。三阳开泰,万物咸新。杨柳绿,桃花红。明明祖师意,明明古佛心。山河并大地,草木及丛林。头头非外物,处处现全身。然虽如是,只如更新一句作么生道?拄杖头边春色晓,拨转阳回万物新。”

当晚小参:“既学此道,欲明明德。金不博金,水不洗水。心外求道,实无所得。”举拂子云:“若识的这个,便知牟尼不在西天,仲尼不居东鲁。有人识得心,大地无寸土。不说赵州无,不道云门普。象骨会辊毬,禾山解打鼓。从前络索都丢下,斩新条令从头数。九九八十一,五九四十五。”召大众云:“还会么?鳖鼻吞毒蛇,大虫咬杀虎。”

小参:“参须实参,悟须实悟。如今有一等禅和子,做工夫未曾透彻,嘴吧吧的满口说禅,不知禅是何物。非但瞒人,亦瞒自己。后有大▆在。”

法通首座寮法语

秉拂乃云:“截断千差路,坐却是非关。凡圣不同风,了然绝消息。到这里,若有祖师西来意,和泥合水;若无祖师西来意,合水和泥。检点将来,觌面相谩去也。会中可有不受人谩者么?出来试露个消息看。”众无语:“既然未会,与诸兄弟道破去也。”举拂子云:“尽在个里,休向外寻。若向这里承当得去,只教拈一茎草作丈六金身,将丈六金身作一茎草用;指露柱作灯笼,将灯笼作露柱用,不为希罕。把住放行且置,只如正当恁么时一句作么生道?如王宝剑随王意,挥斥纵横得自由。”

秉拂僧问:“即心即佛即不问,非心非佛事如何?”师喝,进云:“即此用,离此用,又作么生?”师复喝,进云:“恁么则随波逐浪去也。”师云:“你又在什么处安身?”僧亦喝,师云:“这一喝落在什么处?”僧无语,师云:“无主孤魂。”便打,乃云:“天不能盖,地不能载。风不能吹,日不能晒。八面玲珑,纵横自在。亘古亘今,无变无坏。既然如是,释迦老子未离兜率已降皇宫,未出母胎度人已毕。且道诸人还知这个消息也无?若道无,人人具足,个个圆成。若道有,即今又在什么处?还会么?其或未然,更与通个消息去也。佛祖机关穷彻底,白云深处不藏身。”

秉拂乃云:“若论此事,本无言说。但有言说,都无实义。三世诸佛到这里只得嘴挂壁上,历代祖师不敢正视,即今教山僧说个什么即得?若道个山是山、水是水、僧是僧、俗是俗,未免埋没后人。若道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僧不是僧、俗不是俗,又生钝置。后人到这里还有出得此圈圚者么?若出得此圈圚,许尔参学事毕。其或未然,更与你打葛藤去也。”复举白侍郎问鸟窠:“如何是佛法大意?”窠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侍郎曰:“三岁孩童也解恁么道。”窠云:“三岁孩童虽然道得,八十老翁行不得。”师云:“侍郎好肉剜疮,鸟窠无梦说梦。虽然如是,且道侍郎还识鸟窠意旨么?鸳鸯绣出从君看,不把金针度与人。”

入室机缘

僧入,师问:“水牯牛过窗棂,头角都过去,为什么尾摆过不去?”僧喝,云:“过也。”师云:“未得彻头彻尾。”便打。

僧入,师问:“如何是西来大意?”僧便喝,师云:“这一喝落在什么处?”僧复喝,师便打,僧礼拜。

僧入,师问:“不得有语,不得无语。速道,速道。”僧展两手,师云:“这是有语是无语?”僧拟议,师便打。

僧入,师问:“万法皈一,一归何处?”僧云:“皈于自性。”师云:“唤什么作自性?”僧无语,师打出。

僧入,师问:“道得也打,道不得也打。你作么生会?”僧云:“求和尚慈悲。”师打云:“痛痒也不识。”

僧入,师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什么人?”僧喝,师打,僧礼拜。

师云:“吾有一句,不容拟议。若道不识,打断脊背。”一僧喝,师便打。

僧入,师问:“释迦老子初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是什么意旨?”僧云:“自性。”师云:“为什么周行七步、目顾四方?”僧云:“不知。”师云:“放过即不可。”便打。

守心入,师云:“逐日守心,毕竟守的是那一个心?”僧云:“圆陀陀,光烁烁。”师云:“你那里见得?”僧拟议,师打出。

僧入,师问:“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将什么对?”僧作舞势,师云:“如何是末后一句?”僧便休去。

僧入,师问:“如何是本来面目?”僧云:“说话便是。”师云:“一口气不来,什么处说话?”僧无语,师即打。

僧入,师问:“世尊拈花,迦叶为什么微笑?”僧云:“不知。”师云:“鬼争漆桶。”

僧入,师问:“尽大地是个火坑,你在什么处安身?”僧喝,师云:“这一喝是宾是主?”僧礼拜,师即打出。

请益

僧问:“话头从那里提起?”师云:“从问处提起。”僧云:“落在什么处?”师便打。

僧问:“内不放出,外不放入,作么生道?”师云:“你在什么处?”僧喝,师云:“这一喝落在什么处?”僧拟议,师便打。

僧问:“如何是学人本来面目?”师云:“哑子忍痛。”僧云:“一口气不来,落在什么处?”师云:“澄水不离波。”僧礼拜。

僧问:“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毕竟在什么处?”师即打,僧喝,师云:“再喝看。”僧复喝,师云:“一掉便上。”

师问书记:“万法皈一,一皈何处?”记云:“不知下落。”师云:“摘佛子与我。”记摘拂子与师,师接拂子便打。

僧问:“清净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师云:“你妄想作甚么?”

僧问:“父母未生时如何?”师云:“赤条条的。”僧云:“父母已生时如何?”师云:“两耳垂肩。”僧云:“生与未生时如何?”师云:“藏身露影。”

僧问:“求师指示。”师云:“不指示你。”僧云:“为什么不指示?”师云:“水浅无鱼,徒劳下钓。”

师问自然禅人:“开口即错,动手即失,你作么生道?”然翘脚,师云:“是驴脚是马脚?”然云:“请师会。”师便打。

僧问:“狭路相逢事如何?”师云:“两眼对两眼。”僧云:“除却请师别道一句。”师便打,僧云:“两眼对两眼。”师云:“眼光落地又作么生?”僧拟议,师复打。

碧空禅人辞师去,师云:“四门闭塞,向什么处去?道将来即去,道不来不许去。”僧无语,师便打,僧复住。

僧问:“求师指示。”师云:“你会吃饭么?”僧云:“会吃饭。”师云:“你作么生吃?”僧无语,师便打出。

问答机缘

大理寺卿张问:“尧舜禹汤天下太平,佛为什么不出世?”师云:“君王有道三边静,何须万里筑长城?”卿曰:“周汉以来佛出世,为什么不太平?”师云:“剑为不平离宝匣,药因救病出金瓶。”卿曰:“梁武帝好佛教,为什么无好报?”师云:“因果不昧。”卿曰:“佛教谈空,儒教谈实。”师云:“空且止,如何是实?”卿无对,师云:“海神知贵不知价。”

温春元求师领教,师云:“将什么所求?”元拟议,师云:“你且看书去。”

宋秀才求师指示,师云:“你读那一经?”才云:“《易经》。”师云:“《经》中道:‘百姓日用而不知。’且道不知个什么?”才云:“不知其道。”师云:“如何是道?”才无对,师云:“空读一生书。”

泉王访师,相见问:“世间一切都是虚,请问和尚那个是实的?”师良久云:“王还会么?”王云:“不会。”师云:“争怪得山僧?”

王问:“和尚上堂有人问和尚唤作什么?”师云:“不是凡,不是圣。”王云:“毕竟唤作什么即得?”师云:“正好疑着。”

都院冯次见师,师云:“昨日相逢,今朝觌面事如何?”院作礼,师云:“觌面且止,月落后那里相会?”院转身便休去,师云:“恁么去始得。”院复坐,师云:“你那里得这个消息来?”院云:“憨仆和尚印证过。”师云:“虾蟆为什么落井?”院云:“弟子不会。”师云:“憨仆始得。山僧未许你在。”

皇姑同驸马参师,师云:“此路难行,来为何事?”姑云:“为佛法来。”师云:“将什么作佛法?”姑同驸马拜师为弟子,求受三皈,师打一拄杖云:“且受这一皈。”

李教授问:“做工夫从什么处下手?”师云:“从问处下手。”授云:“落在什么处?”师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

王问:“出家之人,明得理性,可以出家,不明理性,忠孝两失。”师云:“王那里见得?”王云:“在家也有佛性么?”师云:“佛性本无僧俗男女。”王云:“谁教我信得极聻?”师云:“川僧打铁鼓。”

师问:“李知县既为臣宰,将什么进忠?”县云:“不知。”师云:“如何治国?”县作礼。

一儒童参师,师云:“尊姓?”童曰:“姓张。”师云:“非是常姓。”童曰:“如何是常姓?”师云:“吃过茶向汝道。”吃茶毕,童曰:“请和尚说与弟子。”师展两手云:“向汝道个什么?”

西天一罗汉来参师,师云:“汝从什么处来?”罗汉瞪目良久云:“阿弥陀佛从甚处来?”师便打一柱杖,罗汉便拜师为弟子,随师同住,为侍者。

刘秀才问:“如何是本来面目?”师云:“喜怒哀乐。”才云:“这个便是么?”师云:“逢人莫要错举。”

师问僧:“你是什么号?”僧云:“实相。”师云:“那个是你的实相?”僧竖一拳,师云:“者个是拳头。毕竟那个是实相?”僧无语,师便打。

当晚小参乃云:“参禅须悟道,念佛须念心。道心本无二,心真出语亲。随流便得妙,到岸不迷津。海门高处望,万派尽朝东。踏破澄潭月,金乌半夜红。虽然如是,衲僧舌上有龙泉,开口等闲疑杀人。”

除夕小参乃云:“今朝腊月尽,魔君皆乞命。梅信报君知,东君行正令。正令且止,今年常住空虚,将什么与大众分岁聻?”分付典座:“泥牛合角煮,木马戴毛烹。做些无米饭,大众过新春。虽然如是,应时应节一句作么生道?椒花饯腊去,爆竹待春来。”下座。

示众云:“诸禅德,既要参禅,必须了脱生死大事,不是说了便休,前辈老人大有样子在。不见赵州,除二时粥饭没有杂用心处?长庆坐破七个蒲团?岂不是谓生死的样子?且不可草草葱葱。但于三根椽下、七尺单前,绵绵密密,朝究暮参,时刻莫放,如两木相钻,觅火相似。忽然冷灰豆爆,桶子底脱,方知山河大地、明暗色空,总是自己家珍。头头上明,物物上显,更有什么生死去来之相?岂有分别者哉?虽然如是,须知男儿自有冲天志,不向古人行处行。”

示众云:“若欲学道,不在言说。但有言说,都无实义。古人学道,有过则改。今人学道,自障其心,弃本逐求,认假为真,不肯向自己脚跟下追求,只图嘴吧吧的会说,说到驴年与自己分上毫没交涉。江河无碍人之心,佛祖无谩人之意。只是时人行不将去,故设方便,诱引诸人,令其得入,各各识取本来面目。佛法别无奇特,只要识得破、信得及。佛言:‘信能远离生死苦,信能必到如来地。’且道作么生是如来地?咄!不是知音,徒劳侧耳。”

示众云:“最初学道者,不遇明眼宗师指点,自家一味杜撰,将古人残茶剩饭念上几篇,蕴在胸中,不肯放舍,又不知是病,便说我知我见佛法元是者个道理,当作修行,迷之远矣。及乎遇着明眼人一拶,面红齿白,眼似流星,只落得一场气闷,又不肯亲近善知识,反生我慢。如是之流,燋芽败种,难可救疗。若是真实学道之士,与他人不同,发勇猛心,具坚固志,如须弥山相似一般,一切邪风摇撼不动,单提自己本参话头,勿论结制解制,闲时忙时极力参究,时刻不放,左拶右拶,拶到水穷山尽,皮骨粉碎,忽然全身突露,当下了然,方知三世诸佛根源,历代祖师落处。然虽如是,还有知落处者么?”良久云:“千山势倒岳边止,万派声皈海上消。”

七中示众云:“铁树开花,石上长藕。虚空点头,佛殿倒走。此四句有一句有体有用,有擒有纵。向这里缁素分明,许汝参学事毕。其或未然,且向灯影下打瞌睡。”高居士请,师示众云:“诸禅德,既然出家学道,须会得佛祖意始得。若会得佛祖意,勿论僧俗男女、贫富贵贱,随丰家俭,安乐度日。若不会得佛祖意,总读三乘十二分、钻他故纸,与自己分上毫没交涉。汝等诸人各各脚根下有一段大事因缘,不费汝纤毫气力,与诸佛诸祖无异无别。只是汝等诸人信根狭劣,不肯死心忘意。若是个大丈夫汉,一刀两段,立个决定志,自然有个到家时也。岂不见长庆二十年间不明斯事,一日卷帘忽然大悟,有偈云:‘也大差,也大差,卷起帘来见天下。有人问我解何宗?拈起拂子劈口打。’且道长庆老汉见个什么道理便发言吐气?还有识得长庆落处么?若识得长庆落处,便识得山僧落处。识得山僧落处,便识得诸佛落处。识得诸佛落处,便识得天下老和尚落处。识得天下老和尚落处,便识得自己落处。会中还有识得自己落处者么?”时有僧出喝,师便打,僧复喝,师复打,僧退,师顾视左右喝一喝云:“水向石边流出冷,风从花里过来香。”便下座。

示众云:“汝等诸人既然参禅学道,须除却执着妄想之心。《圆觉经》云:‘若诸众生先除事障、未除理障,但能悟入声闻圆觉,未能显住菩萨境界。’正此意也。故学道者不明此理,所以不识心性之真而执滞此理,未免心性之碍是心,勉强行之。欲研无上菩提,洞明心宗,即不可执滞此理。渡河须用筏,到岸不须舟。不但释教,儒教亦如是。只如颜回不迁怒、不贰过,即是除事障也;至于如愚坐忘,即理障除矣。古人改过迁善,以除事障,安能不思不勉以除理障哉?今人自障其心,故不能达诸佛之本源。譬如昔者舜畜吠犬,朝暮所见惟舜。一日,尧过而吠之,非是爱舜而恶尧也,正是常见者惟舜而未见尧也。今时之人事障理障不除,犹如舜犬之见也,慎之慎之。”

示众云:“一切佛法,惟在自心。心外求法,并无所得。纵然多见多闻,皆是妄见情识,非是真实法也。生死情妄,不从天降,不从地生,只因无始以来迷失本心,流浪生死,至今不息。但要精进,降伏烦恼,贪、嗔、我慢、谄曲、嫉妒,对境不生,将‘四大分散时向何处安身立命’话头提起,默默参究,行住坐卧,于静于闹,不生厌倦,工夫纯熟,心花灿发,头头显露,物物分明,出入合辙,左右逢原,不假造作,本来现成。到此田地,方知道在己求,不向他觅也。”

示众:“居士夫,在家菩萨,修行如火里生莲,争名夺利,意气难调,何况火宅烦搅,种种牵缠?所以难得解脱。除非大根大器之人,自己做的主宰,直下省悟,看破凡情,一切放下,观一切法如幻如梦,万法皆空,随时消遣,与昔维摩诘、庞居士、裴相国、张无尽,岂不是在家居士?了脱生死,同证无为,出生死海,得涅槃乐,岂不快哉?法性场中本无僧俗男女等相,只要信得及、放得下,子脱生死大事,不妨人间走一遭,莫要失却自己本也。”

开示

若欲求出生死,必须参禅。既要参禅,则知生死根本。想我从无量劫来,贪、嗔、嫉妒、贡高、我慢、妄见情识、逐境漂流、六道轮回、生死不断,无了期。何故?盖谓不识本心、认贼为子、唤奴作郎、妄见六根、自成颠倒、搅乱真常,如云遮日,光不能现。若是有智之人,直下返照回光,参寻自己出离生死之苦。不然,一日无常到来,阎罗老了索取饭钱,将何抵对?诸仁者,既谓生死事大,具真实心,发决定志,将生死二字贴在额头上,朝参暮究,勇猛精进,如一人与万人敌相似:“我若不杀他死,他必定杀我死。苟不拼命杀出,稍有迟缓,岂有自活者哉?”我劝诸兄弟们,但于日用中剔眉竖目,看个“如何是我本来面目”话头,亦不可有心求,亦不可无心得,亦不得愁我根机浅薄、虑我业障深重,只管向前做去,如猫捕鼠、似龙抱珠,日久岁深,忽然疑情顿破,洞见本来当人,始知与天地同根、万物一体,在圣不增、在凡不灭,出世之闲人,岂不快哉?其或未然,若生贪着其欲,便失人身,犹如舐锋铓之蜜,未免伤舌之患。切宜戒之。

十月十五日结制上堂问:“结制开炉即不问,如何是盘山境?”师云:“青松翠柏生峰顶。”进云:“如何是境中人?”师云:“老僧看白云。”进云:“客来如何接待?”师云:“馒头任意吞。”进云:“人境蒙师指。向上宗乘事如何?”师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进云:“佛祖家风传今古,怎奈时人不解闻?”师云:“怪老僧不得。”进礼拜,师打,乃云:“佛祖相传不二门,万象森罗一体同。普化摇铎翻觔斗,丰干骑虎下松门。赵州有语吃茶去,青州布衫重七斤。可笑韩卢逐块者,夜深无故吠虚空。盘山即不然。”喝一喝云:“师子林中师子吼,象王行处象王形。”卓拄杖下座。显如领众居士请,小参乃云:“若论这一段大事因缘,人人本具,个个不缺;祖师法同,佛佛道同;心即是法,法即是心;心法不异,故名为佛。释迦老子未离兜率,已降皇宫;未出母胎,度人已毕。达磨西来,面壁九载,嘴挂壁上,无得无说。且道还识这二老汉的消息么?知音不在频频举,达者方知暗里惊。昔庞居士云:‘有男不婚,有女不嫁。大家团恋头,更说无生话。’有杨杰居士云:‘男大须婚,女大须嫁。讨甚闲工夫,且说无生话。’后有海月禅师云:‘我也无有男婚,我也无有女嫁。饥来吃饭困来眠,那管他无生话。’这三个老汉虽然一鼻孔出气,各人作用不同。三个老汉非等闲,手把琵琶月下弹。虽然古调无音韵,赢得风光满世间。”下座。

丰润县赵邦太领众请,上堂乃云:“青山叠叠倚太虚,绿水潺潺投涧溪。若欲会得个中事,青山不断白云飞。欲学佛祖道,须发上品心。有像皆无碍,无缘却是真。掀翻生死窟,独露法王身。不挂丝毫相,光明贯古今。会得个中意,照用一齐行。千里总不识,佛祖也难明。且道许什么人明?”举拂子云:“向这里如斯明得,铁树开花,虚空落地,释迦、弥勒亲来侍立,出没卷舒,任意施为。既然如是,只如一句作么生道?逐日盘山驾钓舟,今朝钩线一齐收。”曳拄杖下座。

咐嘱

西堂瑞亭

佛祖不识,千圣难明。西来大意,咐嘱瑞亭。

维那无虚

父子相投向上机,个中消息几人知?杖头拨转一轮月,觌面拈来付与伊。

库头量庵

眉毛挂宝剑,肘后悬灵符。随缘任从施,一法本来无。

知客一味

同住不相识,何劳更问伊?若具金刚眼,便是狮子儿。

书记晖洲

父子不相识,消息几人知?纵饶家门绪,当面便逢伊。

知藏心虚

通身是口,遍身是舌。若问佛法,无得无说。

门人维那彻轩惺 书记宁一暹 尼昙裔 牧魁吾 侍者慧恒 书记朗空顺

佛法大意,人人本具。到处纵横,随心便宜。

盘山了宗禅师语录卷第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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