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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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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嵩山集卷四十七

宋 晁公遡 撰

送师淮父序

富贵可求乎孔子七十有余聘而无所遇焉富贵不可求乎战国之士所至争以为卿相者何哉夫以其时而合於吾之道然後有所为也难以吾之道而求合於其时也则孰有甚难者耶吾之所谓道者常与时之所欲为者戾譬有人焉其形羸而未至於萎其气衰而未至於索也或告之曰子之病幸其未痼盍思所以病者其由荒於色而沈湎於酒於是戒焉而择草木之性甚和而良者辅之朞年其瘉矣或告之曰人之生以有室居饮食也子之病羸而衰无他焉药之未至也吾有药可以使子盛而强朝用之夕可以充子之欲也闻斯二者之说孰不曰禁吾之所欲朞年而効者其谁能待之抑亦朝用之而効於其夕者斯可也於是聚天下之药为之饵於其形也非以养之而以耗之於其气也非以锢之而以散之形诚若不羸而将至於萎矣气诚若不衰而将至於索矣洎其萎而索也则曰其命矣噫不可为也故自孔子之时及於战国举世之人皆惑於此者也虽季路其徒也犹以夫子为迂而孟子皆谓之迂阔则固宜矣遂使苏秦张仪之说行於诸侯诸侯卒受其祸而嬴氏特後焉天下後世一观之此当何如也第於孔子孟子不敢曰迂阔而有为孔子孟子之道者则犹曰是亦迂阔云尔眩於名不究其实其犹惑也今明天子在上吾之道盖将行之之时也予戚师淮父将往焉其无狃於世俗之所惑而忧听者以为迂阔不以孔子孟子之道待其上乃予之望也

送冉元老序

龟陵冉元老官紵溪满将归某往践更焉於其行也客有送於途者指而言曰君其乐是哉人情於故乡天下之所同乐而卿相有不能者焉苏季子应聘诸侯佩六国相印丈夫至此亦足矣然伏轼结驷横历天下不得一日安其庐喟然太息恨无负郭二顷田归老於周顾其心於故乡为何如也吾视季子虽贵矣又奚以乐今君家龟陵上腴之田甲一州而能勤苦学问为郡国推上以文辞在选中於是载书册从宦游去家才数百里而廼翁时节乘安车过君君日夕击鲜供具为廼翁夀极乐数十日乃去至今里中为君荣今者归觐其亲过里门父老必喜曰此吾里中长者子贤矣哉与其故人邑子载酒肴愿交欢於君道路之人亦必有咨嗟叹息者使季子与君同时固当有羡於君也某曰岂特季子有羡於君而已耶虽南面之尊犹有慕也客亦知夫沛公之过中阳里乎徘徊不忍去酒酣歌大风之诗慷慨悲泣而车驾即日西不得留也某至今想其思沛中之乔木望芒砀之白云其魂魄依依然犹在也君於是行宜乎客之谓君之乐也虽然处於乐者不知乐之为乐也必其忧者然後知之某与中原大夫士捐坟墓去乡里跋山浮江数千里为一官役罢则担簦徙倚於途而无所归故於是有以知君之为乐也若以君之才游於吴上说人主下谈公卿可从容取显仕然後驰四乘传北入扞关使邦君除道而郊迎令长负弩矢前驱如是当益为乡荣不止归来之乐也

送王子载序

予忆曩居大梁时承平故事士非繇吏部选不用故四方无游诸侯者士於此举集焉予家五世而儒不见弃於大夫士大夫士集予门特多焉由是见先君所与友日狎至先君待之不敢怠或留舍於家家故贫犹贳贷修具终其去人人皆尽欢其间所遇豁达无隐谑浪笑傲或杂出辞章含讥讽靡所忌宜昵甚虽有沈厚而深者亦笃诚可持久谓不相负然近者朞月远者三四年或後以贵故因复决舍或既去迹寖踈不相闻或始出无聊及得势则背而驰不复来或有所谒阳示狎密谒已或遂或不遂皆舍去再遇则若不相识予心疑之岂先君待士薄耶间以问先君先君笑曰无庸此之问後乃自知予既孤年益壮家益穷空视当时先君之友犹半在然颇珥笔持槖侍禁中甚宠不复记忆往事以一字慰问其孤者嗟乎风俗其已久矣不足悲也去之东游吴楚彷徨不知所税驾始径蜀道於今十有五年更事滋多而所居交情比往时加甚予贫且贱得此於人固当近世士见有势力仅如毛髪比已愿为仆隶不之耻稍下与已列虽同里居不与通否则求多焉不厌则怒且絶故昔朱公叔始作絶交书盖伤之也而刘孝标之论最後出其言五交三衅当矣顾絶之则非絶之是植怨也夫鸟兽之区非人所往而古之君子欲与之同羣及居焉士布满天下予何往而絶去人境则同羣鸟兽矣士虽鄙言语通嗜欲同至比之鸟兽犹愈也予尝存是心士去予不强而追及来吾不愤而拒与之泛然上下祈无忤而已虽不敢置青白吾目中不可谓胷次无所识也日者贫甚思出仕往即焉今幸得客下邑始识君从之游君性踈简今之沓冒善迎合者所不悦盖与人交密不至昵而久亦不厌无势移无利迁无威夺自初至迄其去予不见有少异者因愧恨不蚤知其贤何至是乃克也於是慨然惜其去然当途多知君者章交上其时之逢也胡可留然晏平仲善与人交後世闻其风且思执鞭予虽不见信於人异时尚欲一言之庶有激而兴者焉

送子嘉兄赴逹州司户序

古之吏也惟其贤之贵今之吏也不必其贤太上强伉勇於犯则人惮而忌谓曰敢为其次色柔慢工言辞则亦以为才爱而易亲其次凭权而负势则虽不肖不敢弃最下乘招权者顾金钱因得以市其上故凡曰吏云者必如是然後足任也某自度不可为也故不乐为吏且不幸生十年而北敌发难先君惟国之忧不忍舍而去留佐东道师败於寜陵某不能从死独与兄弟扶擕而东方乱市无车驷可假而奔就有焉贫不能得茕然其幼也会天雨雪足涂潦不能胜数步一仆罢曳不能起相持而恸更掖之以进时又四方所徵兵集梁下者皆散归剽道上於是危得脱度淮盖滨九死幸而存至今常与兄弟言已不幸蚤孤独兄弟在其可须臾离也他日苟不死当共弃人事求山川胜絶处买田筑室岁时伏腊斗酒自劳闲暇葛巾藜杖上下山坂徜徉焉亦可以老矣使得官则当仕他州将不得集处如田亩间也以是愈不欲为吏又经乱来尤不喜与人别每朋友去亦悒悒作数日恶今既仕离三四年乃始得合其间或因缘檄召置旁郡或转徙滋益远则邈乎其归也故初与兄弟约不仕然家储亡素者欲弗仕不能也於是往即焉涕泣以诀故吾兄子嘉今将往通州为其郡户曹掾或曰今之位乎上者志乎功名者也昔人言求田问舍是陈元龙所讳而刘先主亦谓斯人也当卧之百尺楼下吾以不乐为吏之心而从事於志乎功名者难也不然所谓志乎功名者其待吏也非其贤者也不得以两人比吾虽有可以陪辅之者然非如今之吏云者其能听吾言宜吾之为吏不乐也不然吾何敢然今也幸皆有禄姑可衣缯饭糗储其余他日归买山焉以隐庶乎曩志之卒有成也

薛经仲诗集序

孔子作春秋之时盖曰诗亡矣天下其果无诗乎麛裘之歌沧浪之歌可不谓之诗哉夫谓之亡者非真无诗也或出於童子发於里巷而不衷於礼义非大雅之士之所为也何辱观焉如是而谓之诗亡可也汉房中之章与夫魏晋宋齐梁陈隋唐之间盖亦有作者矣岂孔子之时皆止於童子委巷之人士独不能欤夫士之所为而无以异於童子委巷之人则恶得谓之诗也故魏晋宋齐梁陈隋唐之间其声淫矣又孰有安乐怨怒哀思之辨也耶虽然礼义之泽有盛衰不幸而衰亦未有至於尽亡者焉或有谓夫子没而微言絶言固微矣望其传者一二於千百而谓之絶则不可也予幼而喜为诗求诗之尤者见韩退之於唐独称李杜而子美之诗掩魏晋以来其殆庶几乎三百五篇无乃所谓望一二於千百者欤诗之道噫其难哉既壮而求於世今之世谁不为诗乃得薛仲经父之诗於李杜为近而甚爱之古之风人不得而见矣见其近於李杜者斯去孔子之後而大雅之风犹在岂易得焉或曰子之取於诗不太啬乎予则叹曰孔子之时诗盖亡矣予又何啬仲经父既死其子纯志壻於予录其诗并文若干篇以示予予於是乎言使览者知诗之所以亡与可以兴其果有兴也仲经父有功於斯文也大矣虽仕不达而且蚤死其视区区得志於一时既老而无以自托於斯文者如何也其行义年予尝志诸其墓故不着独着其所得於诗者也

杨景温字序

善者知其为善恶者知其为恶虽涂之人皆能焉试举周公孔子飞廉恶来革以语於衆今汝於此孰慕欤则必曰周公孔子所愿学者也闻飞廉恶来革则怒骂而耻道之然观其所为有不若飞廉恶来革者鲜矣飞廉恶来革亦岂不知善为可慕欤惟失其性也则卒陷於恶而不自悔焉子思尝论所以为性者曰诚而舜则知所以执之者曰一盖天地之中而非一不足以执之舜以有所尝闻於尧者以告禹盖未有不由是而能为圣贤者焉士果欲其言周公孔子也其行周公孔子也其可舍诚与一哉夫不存乎诚则伪矣不持之以一则其德二三矣观其言则是考其行则非燕子之以成其簒王莽以文其奸刘炫蒋钦明之徒以肆其欺犹黄帝之五兵小人挟之则惟盗而已国朝论君子皆曰温国司马文正公文正公者周公孔子之徒也予友杨子尝曰文正公吾师也自名曰景温可谓知所慕矣予恐慕其言而已因告之文正公之所守者曰诚曰一苏子瞻盖尝云尔故字之曰诚一

吕商隐字序

吕子自益州来谒予而言曰商隐起诸生辱天子庭见而问之录其言而观之念尝登执事之门不可以不谢予曰子今既仕矣始所以慕商之隐者谁欤彼隐於商之山者以秦而不出可也至汉而犹隐焉不知斯人者於何时而可以出也商之世有抱负尧舜之道以隐於莘之野者非不出也其有待也隐於商之山者自为者也隐於莘之野者为人者也汤知之一以币起之则念是诚知其道欤至三币则始幡然从焉以为汤真欲用之其拳拳於是者夫岂徒哉汤亦以为斯人也而肯出也寜厌莘之野而求富与贵焉盖思以其道施之於天下使君享其名而百姓被其泽汤之心常恐其谓我不足以用其道而舍之以返乎莘之野而君不得享其名百姓不得被其泽故汤敬而尊之凡立汤之朝者亦皆敬而尊之以为斯人也非与我争是富与贵也故太甲安於桐宫而伊陟进而天下不以为忲无他焉惟其道重则於富贵也轻则不遽以出其出则上下交信焉惟上之人其权於士可以贵可以贱可以富可以贫士亦以为富贵其所欲也不敢少有咈焉或称其贤上之人初不知其为贤也曰姑召之其人亦不思上之人其果知之也幸其见於上而得其所欲诚知天下之事有所宜言者顾莫测其所为而不敢先焉上之人见其来而未尝辞闻其说又止於如此亦曰姑留之今日或以喜明日或以怒其居於位也不敬其去也不思谓夫士者皆爱吾爵禄犹之犬马畜汲也顾欲求道之行而天下受其赐也难矣岂上之人端使之然哉吕子虽已出而仕常能如在莘之野有以自重予见其道之行而富贵非所论也其曰既已仕不得如在莘之野则使诚得富与贵其道必不行也吕子将何择焉因字之曰幡然盍亦审其出而已矣

嵩山集卷四十七

<集部,别集类,南宋建炎至德佑,嵩山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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