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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七【中集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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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东江家藏集卷十七【中集十三】

(明)顾清 撰

北游稿

○序二十三首

送余大尹序

弘治丙辰吾华亭尹以阙告其八月进士登科録成邑人之在朝者聚观焉曰择尹必於是安得忧国爱民亷平而仁恕者为吾父母乎旁有识者历指而议之曰某也可某也可某也限以地某也拘以资某与某其可也如是者数人而余君端卿为首称未数日吏部■〈扌东〉堪县令者二十有五人居浙西者四而华亭果得君门谢之日争识君行中举笏相庆退以次通谒奉殽核酒醴为敬闻君行有日又相率饯都门外盖勤勤恳恳惟恐其不至也於时予处末坐越席而言曰余大夫知吾人所以若此者其谓何国家以进士擢君付君以八百里之地者其谓何天子者天下之父母也守令者一方之父母也天下之父母不能遍字其子弟也而委之於守令其子弟亦不能遍以其情达天下之父母也而寄命於守令故国家所以任君者非止荣君谓能纾其忧也吾人所以致勤恳于君者非以谀君谓能达其忧俾乡里之蒙福也东南之民力竭矣风俗靡矣乘舆六军百官之俸给大半出是方而华亭为甚谷粟金帛岁入动百万徭役转输之劳费不与焉然自辛亥以来五年之间灾沴相属今闻仅有秋耳而纷华靡丽之习所以荡民心而蠧物力者日日以甚或者又从而朘削之尝譬之积富之家田园日耗而其名已着不敢自言不知门阀如故而生意索然矣故予窃谓执事者知天下之忧则当寛东南之民知东南之忧当首寛吾邑之民寛之非私之也为天下也为是邑之人而对其新政乃遽以寛言若涉於自便然草野之人不能皆自达於君也而代为之言则言之非私也亦为天下也昔乡先正止轩夏公赠故令郭侯其终篇曰吾不能有为於时然畏天命而悲人穷则知所以重君予无夏公之文而窃有其志故於君之行也不能已而赘以词云

儒林赠别序

儒林赠别者同乡缙绅及馆阁诸公送吾舜臣府博南归之作也舜臣之少也与予并从怡庵先生学未成而先生擢第宦四方吾二人遂私相切磋且居相比朝夕恒亲接自经史文墨之外凡身之所遭遇心之所感触人情物变悲忧喜愕愤懑郁抑之情口不能言而人不可以告语者率於君发之予试有司数不利虽素相知或不能无动惟君如一日益相励以德义君家故饶亟困州县役君外干父蛊内亲讲习屡奋屡跲而志终不衰乙卯试不利挂片帆北走四千里即予京师将博交四方英隽以充其所未至者武进伯睢阳朱公闻之奏置之西塾模范其子弟君亦谓兆之或可以行也诺之既而以亲在堂事未可以专也束其装东归禀命而後来公不能违则从其乡人及所知饯于郊饯必有赠赠必以言是日言皆出吾党故题之曰儒林赠别也呜呼舜臣行矣忆吾二人同学时一时行辈知强记诵工对偶解缀缉文句相推诩若是而已耳後来涉历孰有当时之所拟者而一莫能逃且今皆陈迹矣君之来此意将何如也而辄为人所知有欲避而不可者则斯举也又安可谓君之本怀所素期而预待者乎壮之所遭非少之所拟今之所就非昔之所期世事之不常如此此古之君子所以遇匹士而不骄对王公而不谄也则由今而往君固不能自料而吾又安知君之事之止於是哉昔屡跲也而犹奋今既小试矣事又未止於是也顾安可以自狭而与之游者又从其若是哉诸公之言所以为舜臣贶者厚矣若此者非予莫宜言也故於序乎发之

寿布政使吴公七十诗序【代西涯作】

浙江右布政使宾壶吴公既致政于莆以明年正月某日初度寿七十户部尚书周公伯常其高第弟子也预为祝颂之诗以倡于公及其弟学士汝贤之同年进士及其同乡之仕于朝者几人人赋一诗赋诗者皆与公有夙昔且知公之贤不然虽同弗与也既乃以予为学士公同年所谓夙昔而知者不在诸公後属予序之予谓人之幼而学也患弗闻于时壮而仕也虑弗得行其志及其老也神疲而志倦於是乐归其乡谢人事以颐精神而永其天年盖在人人其情莫不然而不得尽如其愿其优游桑梓者常无当世之功而磊落铿鍧为当世所倚赖者或终其身不得以一日暇马伏波所以深念少游之言而古之君子勇退於急流之中者诚有见於此也公早以经学颖脱侪辈中举进士宰德兴同知瑞州知惠州咸卓卓着声绩遂参浙藩位方伯衆方觊其大用於时而公乃谢其事以去归对壶山为宾主日引骚人韵士游衍其间暇则发为歌诗以鸣国家太平之盛若是於今几年矣而寿益高乐日益以深所谓学而仕仕而归者实兼有之囘瞻仕途则所谓同乡省同科第夙昔而相知者不过几人几人者皆有职务不能以自暇而公之乐固未已也况又有弟子如尚书公者方推其所得於公以大济天下天下之人将隂受公之赐而不知而造物者固知之矣夫有隂德以及於人与大所受而不竟其施者天常必厚之则夫公之所以享高年膺景福乐而未已者固理势之必然而尚书公之所为祝愿者亦独非情之至也哉予因尚书之请而有怀于公览诸公之诗又念学士之不可见於公寿也尚可靳不腆之辞不以慰公顔於万里之外哉春酒既成升堂受庆展卷之余公其有感於予言矣

太宜人过氏寿诗序

戊午冬吾国贤郎中母太宜人过氏寿五十八闰十一月二十宜人设帨之辰也长沙李君徵伯古燕王君廷佩而下若干人皆以时彦与郎中为文字交相率赋诗人一篇期是日升堂为太宜人寿歌以侑觞而属予序其端徵伯寔来致诸君命徵伯之言曰凡人之以闰月生者其生辰鲜获逢其真太宜人生正统辛酉越天顺庚辰一见焉及今而再兹其逢之难也郎中君生而早孤太宜人厉志秉节躬抚而教之以克有今日荷天子宠命而吾人获称庆焉兹其成之难也昔在辛亥诸君为宜人寿吾鹤滩钱子为之辞今而属君以其成之难逢之难而君之文又以继乡之名胜後其庸可以辞也予家食时则闻国贤名既窃第而国贤许州政成入京师获纳交焉国贤思敏而精见深而远文雅博达而好学慕古如饥渴之於饮食用能厚其所积克成厥勲兹太宜人之教欤太宜人早丧移天而目见其子之成立食禄衣奉荣宠光华十五年而年未六十兹郎中君之孝欤诸君寿宜人而必本其励志秉节之所致真知德者哉而吾於生辰之说盖重有庆焉者历家之法以十九岁七闰为一章气朔分齐数乃复合宜人生历十九年者三矣一会於庚辰而生郎中数盖非偶然也今复合焉安知是岁也不又有如郎中者出而为太宜人之孙乎以国贤之孝宜人之贤其得於天者未艾也安知异时不又见其孙之成立如郎中之今日者乎郎中所以悦其亲太宜人所以望其後盖无重於此者诸君之珠玉尚多蓄以须而予之荒言未敢以覼缕辞也

送王文哲使安南便道省亲序

今上在位之十二年己未安南国王黎某以继世请上命司经局洗马兼侍读南海梁公储为册封使兵科给事中东筦王君缜副之赐储缜服皆一品持节以行缜来告于清曰天子不以缜无似拔於班行俾贰帷幄臣将命使万里外国早夜矻矻惟弗称以为朝廷羞是惧不敢以为荣惟是老父宝庆君老母陈孺人皆康强无恙而缜去膝下余十年以天之福天子之威德幸卒事无辱获便道过家拜庭下缜不胜大庆惟吾子既获同升又尝与联席秘馆兹缜将徼惠於诸公均俾一言子且为文序诸首称觞之际缜得藉以辞于二亲其何贶如之清闻孔子告曾参以扬名显亲为孝子之终事其语子贡以行已有耻使不辱命为士之首称王君起南服入中朝为名进士读书翰林遂为给事中以扬于王庭人皆曰宝庆公之有子识不识有以知公之为贤其显亲乎在翰林三年闭门积学人鲜识其面为给事直言正色不以毫髪狥于人其有耻乎执是二道用简于帝心显膺任使扬天声於无垠震国威如雷霆而无辱有不足言者而以其暇日旋轸乡山展晨昏之敬人子之悦亲也而有大於此者乎宝庆公为政有惠爱其民至于今思之未老而悬车天之所以丰其後者未艾也而以其违离睠想之余抚爱子於膝前举寿觞於高堂人间之乐其又有以易此者乎然则君之所以辞于亲者备矣而不腆之词又何足以为重邪於时同馆在朝者十三人赋诗者十人监察御史陈君德卿给事中吴君子华以使事不预而清独以君之命僭列名其首云

观海诗序

今天下负海之邦自青齐至于交广惟江浙闽去海最近其间负海而州控接蕃夷者闽又最近出谯门弥望巨浸鲸窝蜃居倭奴爪哇流求毛昌赤王之蛮风乘涛淩不旬日可致几席下顽狙之氓逃征避辜驾长舟颿巨桅挟羣不逞之徒出没於洪波时登岸公肆劫剽急则踔汗澜走荒外吏无所踪迹盖濒海之邦率有是而闽与广为特甚其一二人着名字者海壖之民日惴惴虞其至有司者侦其他适图旬月之安则幸矧敢与之角吾尝闻仕于彼者言如此大明当天威德被四违北穷龙庭西越流沙反户之乡扶木之墟咸被冠带而园籞池沼之间乃敢有跳踉若是者岂非天地之大日月之光容有弗及而四时之佐五行之吏节宣畅导亦应有未至者乎不然彼荒邈之民天子固非能亲见一一而抚之也行於远而不行於近先王之政殆有不若是者乎刑部郎中邵君天衢用才选为福建按察副使专巡督东南海道闽士大夫与同朝者作观海诗以歌之石君中玉许君啓衷属予序观海出孟氏书其言专以喻道天衢生四明海其庭户间物也非至是而始见诸君之意宜不在是而登高望远吊古兴怀又非君职事之急也则诗而目以是也其殆可思乎豺虎噬人山虽佳不可得而登蛇蛟为孽水虽清不可得而临潜波匿岛之奸未息则虽目极三山神游十洲临贝阙而俯珠宫岂为天子命吏者之乐哉诗人之词固有所谓主文而谲谏者天衢精敏闓达予近与共塲屋事而知之即其才宜无施而不可者今日之行其必有以宣九重之意畅威德於无垠以慰作者之心而未敢以易言也为述其所闻而告之夫举远始於笃近内肃则外斯严君至而风涛帖宁得无笑曰书生不习边事何张皇也

方溪别墅诗序

平湖毛世英作别墅方溪之上未及就而卒其子秋官惟勤嗣成之墅故有八景亦世英命惟勤因而葺之曰吾将为休老地也岁戊午奉使过其家有持山水图求售者视之园亭竹树方溪也林壑面势原田风物方溪也君得之喜曰此天所以赞吾成也以与士大夫观之咸相与诗之积而成卷明年移疾归出以属予序平湖去吾家不百里惟勤未擢第而予已闻之君为进士过华亭予及识焉入京城则故人也而谈方溪名熟矣乃今因是图而得以想像其髣髴思夫人缔构之勤而叹江湖之远缅然引领庶几其即至焉又念夫是图者其来不知几何时其作也不知谁为而其经营位置乃若与毛君不谋而合者流传湖海间经好事者多矣卒以付君之子而以成君志物之来固有偶然者而精神孚感其亦岂无自也哉凡人当贵盛语退休则以为时未至时至矣则又弗能决有终其身不得以一日暇者故蔡功成而午桥作相节移而昼锦成当时侈之以为盛事盖宠利之难遗如是也惟勤以美材方见任使未有退处之机其年力方刚非昔人之濒於日暮者宜乎鋭志青云思千里於一日而隐然早计譬方暑而营裘推是心苟事有拂吾中而不可为者其肯低徊媕婀蒙愧耻而居之哉即无是其肯漏尽钟鸣冒行而不知止哉予於是又有感焉而不止於一物之偶然矣世英之生也仕不达而天子以惟勤故已赠君为刑部主事宠光矣其为而未成者又得是以张显之殁而有知闻诸君之歌咏其所乐也有不冁然於地下乎惟勤归矣予亦将嗣图扁舟相从招野鹤渡石梁登怡寿之峯览所谓琅玕翠云锦香玉雪之胜槩然後入延益斋坐论心馆酒酣兴发尚能为君赋以偿今日之愿是为序

送宋舜臣董役钧州序

宋冬官舜臣将有事钧阳诣予为别曰吾与子生同州学同业又同对大廷为进士论契分之相亲亦不後於衆人矣吾举进士两月而使江南与子别别两岁而还授官未暖席又别子南行今还几月也又将卷书册为行计自癸丑至于今吾往来道途亦数矣子职在文字视故人屡别因恬无一言契分之亲者固若是乎予既谢不敏则谓舜臣曰凡国家之以贤科登士大夫也将荣其身而止邪抑将用其人以宣力於四方也如将荣其身而止也则吾不敢知将用其人以宣力於四方则固当视其才而区别焉而其能而贤者每不若拙者之为暇盖史册所载三百篇之所歌其若是者子之讽诵而究心焉久矣而何见之晩乎且子不覩夫干将与骐骥乎俯秣於栈下重袭於室中非不安且重也而其光日消其气日衂拂而驾之骋康庄越名都淬而试之截蛟螭剸虎兕张华抚之而叹息伯乐遇之而竦观敢问子於是将何择焉方今圣天子程能选功驱贤豪以成一世之务有如舜臣端方而静密精练而闓通於时流殆不多见吾恐国家所以劳君者有大焉其方自此始而未可以数辞吾之言盖有待而发而未足以为晩也舜臣笑曰吾责子以情而子重委我以义吾尚何言虽然彼倾盖一时者固无以及此也顾从者出诸公赠言俾书于卷首

送李仲阳序

举外有司之职惟县令为至难而入仕之途惟进士为尤重监司而下守与令皆号为亲民而令为尤切凡邑之政无细大必由之四封之内有一物不得其所者皆於我乎望焉临乎上者尊而窥伺於吾前後左右者衆平明坐堂上抱文书执鞭朴而列於庭下者皆将视吾怠而欲以有为者也而将迎期会一不戒则悔吝随之仕而为县令其可以为难矣士游于学校而举于乡累十百人而一二焉举于乡而贡于春官得为进士者又累十百而一二焉内而省台外而方岳握机衡抚民社而殿天子之邦者大率皆斯人也而近制县令有缺每以进士初第者为之以其所甚重之人而处之於至难之地岂不以选之精则其才皆天下之英待之重则其人不苟於自弃庶几乎斯民之有瘳也而使居是位者不惟其国惟其家不惟其民惟其身不惟盘错纠纷正吾人所当致力而忘义与命傍睨侧出以幸脱其难而自丧其重焉则上之人将何赖於是而士大夫之自处其亦岂宜然邪莆田李仲阳以进士授浙之桐乡令方是时其尊人武学教授深甫君诸父广东佥宪元镇桐庐贰守伯通雷阳推府伯献皆表表仕途为缙绅所称目仲阳载其世芳所以自待者甚厚加之以才明辅之以经术其有以一洗沿习之风称九重之任使乎君之乡人作诗赠行而属予为序意盖不止於杯酒离别之间也予故推广而言之

同甲会诗序

浙之淳安在富春山之阳有汉世祖故人之遗风故其人敦尚名节乐山水而薄於荣利其地重冈复岭水清而深故其人秀雅而文端重而多寿以耳目所接若前大司空敬所胡公近太子太保大司空徐公云南左参政复初邵公知韶州府静庵王公皆以礼致政归其家高年清德照暎桑梓而王邵二公又同年生同治春秋学同官于朝出参大藩守名郡皆有德於人人其功业适称而又皆未老而先归山泉鱼鸟无适而不与俱焉则虽两司空未能无艳慕於中也弘治辛亥二公寿六十胡司空举宋文潞公席司封故事为作同甲会于邑之灵瑞院挥觞赋诗既盛传于时矣後十年王公之子如行官京师得善绘者着其迹於丹青益求诸缙绅歌咏授其子敏实归以为二公寿而属予序之惟人之不可必得者寿而人事之不齐有不能保於旦暮之间者会之初举胡公寿七十六矣徐公犹在朝也乃今再举而胡公尚康强无恙徐公又适归宾筵之上加一达尊焉则今日之会视前为益光而称觞弄彩岂直两家子弟之欢庆哉诗曰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刑老成不可得有典刑存焉斯幸矣诸公际昌期遭圣明壮而行其学老而全其归寻幽选胜乐其天真使乡邦後进得以目炙而身薰焉则又岂特典刑之存而已邪故为序之以见兹会之不偶然而庶几乎来者之希其踪也

怀椿图联句序

礼部员外郎锡山钱君世恩丧其父春树先生十五年岁时伏腊犹感恸追慕不能已平居植身操行居官事君凡可以为先生光显者既无所不用其极而犹未足以尽其心也於是哀之者为之推而托之丹青形之象类以寄其髣髴而泄其哀思此石田翁怀椿图之所为作也图既成而君得告归其乡将奉太夫人展先生之墓与君游者既皆为诗以送君而犹以为未足以慰君之心也是日会君宅则又相与即其图而诗之诗以难将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为韵又所以写君未尽之怀而发石田翁之意而未知其果足以慰君之心否也韵起於吏部郎中乔君希大次及予次则吏部员外郎杭君世卿户部员外郎秦君国声夏君如山进士杭君东卿礼部主事吕君仲仁户部主事赵君叔鸣凡八韵为近体五首古选诗三首太常博士边君庭实中书舍人刘君汝忠以他事不赴会各以所得韵全赋一篇韵以阄取故先後无次云

奉萱图联句序

怀椿诗既成世恩出奉萱图遍揖坐客曰先人之思既辱诸公之赐矣惟是石田所以为老母者盖一时笔也诸公既辱念先人其忍遗此且吾既得请吾君奉吾萱有日矣所以承顔繄此焉是赖诸公其忍辞於是夜漏下已二十刻客倦而思归者半矣闻君言皆踊跃操纸笔须臾而成诗仍以原韵而少乱其次第边刘二君皆仄韵至於情景之妍愉音调之谐畅则有判乎非前作比矣夫物交於外而情感焉情动於中而声变焉怀椿之凄惋奉萱之欢愉盖并行而不悖可以观所感矣有览是编而不知吾世恩之为笃孝君子也尚为知言也哉

送徐子元归常山序

自吾郡守今都宪三衢樊公之去吾松吾松人思公不忘每见衢人则如见吾乡人焉衢之人以吾人之思公也起居动息凡有闻必以告婣亲宾客之自南来者必见吾松人故予八九年间识衢人为独多杨君之来自言於公为婣家子其来也为其乡人徐子元氏求赠言且曰某非敢私请将徼福於我公用永贲我邦族其言恭甚予别公久闻而逖然兴怀不能辞已而问子元又世家子读书尚礼孝友称於乡抱艺不售遨游湖海间遂来于京观天子之光适以例得输财助边拜爵第七品修容伟观归拜其亲昔人所谓虚而往实而还其在兹行哉是又不可无言者抑予记常山有徐君善虚中氏之学者而忘其名其为人抗直不面谀当樊公为郡日一再来松予幸及交焉今其人安在得非子元之族乎归其为我问焉君平季主当明世可终老山林邪

送福建丁副使序

今之闽中汉会稽南部都尉之地也以汉郡一都尉之地而今列为藩垣并建三司与青豫荆雍等漳泉一道又别以一按察副使领之玺书专命加精择焉何古治之畧而今则详哉山川封域自有天地则然而风气之宣通则有待乎其时者汉以前人才贡赋犹不出於江淮而海外诸夷未通於中国三江之表固以荒服视之故治虽畧而政无阙焉隋唐而下风气日开麻紵之赋绵丝葛蕉鲛革之贡溢於内帑及宋而龟山延平考亭诸大儒相继而出所谓闽中已非无诸余善之闽中矣至于国家声教四讫卉服之邦比於内臣岁见世王之使络绎於传舍而弥天浴日之区疆圉之氓固以为吾君之池沼而狎焉弹压统绥使迩肃远宁而无扰吾治势固不容以不详者盖圣人与时通变之权实在於是而不必其尽同也丁君师孟以西台名御史辍供奉之班而往践是任都亭之会有举酒而属予序者因及古今政理之殊而推所以用君之意如此虽然古治之略也而不见其阙今治之详也而不见其有余世道之升降於是可见而职是地者乌可以不求其故哉丁君学粹而器宏直节清心自始仕至今如一日老成慎重而力足以有为所谓镇遏统绥肃迩而宁远者盖必有道而精神之孚感风采之昭宣有不止乎条教刑罚之间而古人之治庶几其复见於今此岂非君之所自负而诸公之所望於君哉於是觞豆迭行沾醉而别书予言以充行李师孟名养浩浙之仁和人

送宁津知县孔君序

予幼读吾圣人书想象其形容以及其遗迹之所存意其阔远缅邈不可得而求也已而闻其子孙之衆多丘园祠庙之盛而朝廷又封爵其胤孙以世其邑国也则又叹慕歆喜思一见其人历其地以髣髴吾圣人之万一而未能也入京来首识今袭封衍圣东庄公又因而识邹兖二公之後去年秋又识东庄之兄南溪公嗣子知德冬又识今河间宁津令实文实文於东庄为世父於知德为从祖敦静淳实谨礼而有文予一见器之以为圣人之後果若是其多且贤而向之叹慕而歆喜者至是果若见其髣髴矣实文之将往宁津也乡进士王君静之为之求赠言夫童而慕之长而幸识之而其人又不鄙而需予言言其可以靳哉虽然予之所能知而言者皆糟粕绪余也圣人之道着于经於吾人为师训於君为家法秦汉而下史册之所载凡忠于君惠于民为世所称述者皆用君之家法者也其猥鄙庸劣为鬼蜮为螟螣以蠧君而戕民者皆叛君之家法者也人用君家法且以名世而有传而况亲其家云仍胤裔哉然则君之为令亦用君家法而已矣鲁论二十篇自一身以至於为天下无弗备也而武城之问莒父之训尤切于兹行惟君之所用矣而何俟予言哉虽予有言而何以加於是哉吾闻昔之人有怀千金而求助於人者皇皇然不自知其有也或指以示之发而出之充然而裕圣人之道固不啻千金而君之求助乃有勤於彼者其亦无以斯言而告君者邪於是静之笑而起曰君之道果无事於他求也

送张副使之密云序

宪副廷肃先生之往治密云也太学生沈君士登实为乡人倡具尊俎列饯于都亭谓清宜为序清乃起扬觯而言曰先生其行哉方今海内殷盛巳已而後沙漠之外引弓之民不敢南向而注矢者五十年治极而玩隂萌以机我去年是以有云中之役亦惟是疆场之吏障候之不设以啓戎心不然岂其犬羊而敢犯我城郭哉密云为镇当潮禾川之冲元居中国时为避暑往来之地径捷而夷去京师不百里乌梁海诸部虽资我卵翼为我藩卫而自董山以来桀骜骄蹇首鼠持两端识者盖多忧之守镇抚巡之外而复以兵备专委之宪臣庙堂之为计亦深矣先生识明而才良虑忠而谋确自大行为御史明扬历试二十年以至于任今职庙堂之简注亦精矣甲兵之事定安危於呼吸者清未敢以言也有若近时抚臣之建议凿东山以泄水而制要冲与言者之争之也其果孰便乎密云故有卫而已加之以守备监之以中臣职司日烦而边防犹故也而闻议者且将欲益兵夫不择将而多益兵与精练兵而责成於将帅也其果孰利乎吾闻终身坐谈不如一日之亲见而任其事者又非徒见之而已也先生於是其殆有思乎决事机於交至赞庙谟於万全以折边圉之奸萌释当宁之忧勤者正先生今日之事而乡人所望於兹行也於是衆交酌以属先生而先生亦慨然诺之期绩用之有成也遂书之以俟

送杨士安序

予与杨君伯玉兄弟游且二十年观其学富而文行端而慤精神意气竦动士林盖时流鲜或俪焉不特鄙人之以为弗及也近一二年又闻其季之才朋友称之以为不减伯仲则又惊喜歆艳恨不即一见以观其藴而今年秋伯玉之子秉仁自南来见予容甚恭气甚和与之言详雅而疏通坐终日而礼无愆者予乃作而叹曰杨氏之多贤盖自其家事其积当不止数世其来未可量也既閲月南归别予需教言予曰嘻子尚须予言哉衣冠之子弟类不能嗣其先猷此不特其才之不似亦其家庭之无以则焉而荡於奇衺史籍之所载与耳目之所接皆可鉴也今为子之父叔者既如彼其贤子之质甚美而求益之心又复惓惓如是率而由之将何所不至而尚须予言哉虽然水之出於山也其清可以鉴毛髪暨其远也或不能无渍焉水岂期於是哉其势则然也子之亲既以身许吾君其仲季且扶摇而继之一家之责其於子乎萃焉内远其父兄而外加以事物之纷纠此志少懈而流俗之言或得以入乎其中则其事将有不能如今日此中人之通患而非所以为吾子忧然而为予计者宁言之过而不酬而不可不言以负吾子也吾儿天彞方在南怀之不忘子行且见之以予言示之且有以规之又予之望也通家之谊也吾子其识之

送袁用诚父子南归序

予少侍先师友兰张先生获见故方伯袁公舜举于坐先生方伯之内弟也方伯殁而识其季中书君用诚於乡中书予外族之婣也於是始获从君游而因以识其子鸿胪赞於京第方伯公长才伟器磊落轩豁在宪宗初与都宪韩公用熙戮力南夏隐若长城而寿不满德终於方州人固知其後之将大也中书君明敏精确事今上於文华十五年宠日进而心益下人又知其禄之未艾也用是简于上心而赞复入侍惟父子嗣文业怀铅握毫出入禁近大官之珍奇中贵之宣呼络绎烜赫於里门自乡之仕于朝者鲜及焉人以是知天之不忘乎方伯而所以佑其後者不诬也中书君自遭遇不得扫方伯之墓者余十年赞入侍时甚少未婚也间以情白上得赐告归其乡俾乘传行凡告归而乘传惟大臣间有之实异数也於是乔君时章以月之重九合乡人饯于城东曹氏之南楼会者数十人衣冠雍容丝管轰亮尽日之欢沾醉而後返盖怡然不知有离索之怀又凡送别者之所无也南山瞿先生席间出四韵诗坐客皆和乔君裒集之属予序以遗君予以为中书君之才贤诚足以发身而非方伯公之盛德无以为之先鸿胪君之英妙诚足以济世美而非中书之善教亦无以成其器今日之荣非一朝夕之积也故因序而推本言之呜呼君尚思所以承藉之哉

赠杜汝楫序

临淮杜世明为大兴左卫指挥佥事典宿卫者四十有二年而继嗣未立於是君倦而思休矣请于上以其兄大理丞世昌子汝楫世其官汝楫故儒生也幼而工书宪皇帝宠以冠带俾进学中书家居待次一时名士若乡进士彭君勉之辈皆与为文字交及是勉之来言请有以为赠因获闻君家世之详勲阀之盛而言有不能已者盖自高皇帝始建国之元年君高祖甘真顺天识命挺节来归而君之世勲已基於此矣及文皇起北平定京师大战数十小战数百臣谋将勇至于今照耀简册而君曾祖讳宗者皆在行间遂用积勲授副千户之职当时功臣赐蟒衣者几百人至君而尽特给亲王衣其为上宠异如此传子兴复有功正统间世明嗣之再策勲建州加律酬劳遂进今职而君之世勲於此益大矣方世明在环列而大理君以文翰直禁庐咸用忠谨为时所推重而君清才妙质从容二父间用能世其家学声闻于缙绅其所得於平居多矣乃今释铅椠而从事於韬钤人之视之曰是所谓儒而将者是晋之所谓郤克是汉之所谓班生者也而君得无勉乎哉抑吾又有感於是者孟子曰所谓故国者非谓有乔木之谓也有世臣之谓也言国必有世臣而後休戚有与之同也今海内殷盛百三十有余年元功世爵誓山河而刻锺鼎者布列在位不可谓无人矣而属者边防小警同忧之选庙堂诸老往往指岩穴而兴怀岂孟子之言独不信於今日乎将其理固然而时有不同乎抑时无古今特有其人而未及乎以诗书之妙藴发介胄之精神以折冲尊俎之间而释谈者之疑吾深有望於子矣所谓儒而将为郤克为班生其自今日始其使天下之人以世臣不足恃书生为无能亦自今日始惟君其择处之请以是为赠

送刘参政序

参政古宰相之贰也自元立行中书省於诸道设丞相平章等官而始列为外臣国家革中书分宰相之职于六部分大都督之职於五府改中台为都察院外并建三司以承府部院之政令而布政一司实仿古方伯之制因元行省而正其长之名曰使若参政则仍其故称之而内不复设焉其制布政使之品在第二参政之品为从三视尚书都御史侍郎若副都御史各递降一等尚书侍郎都御史有虚位则参政与布政使以次入而践焉则是职也古所谓宰相囘翔之地也其不可以为轻也明矣士登科历州县奔走汨没有终其身不得至者焉即官於部院或出绾郡章无咎无誉有数十年不得至者焉仕而为参政其不可谓易得也又明矣於是乃有下不历州县中不更省台释褐衣登禁廷为喉舌耳目之臣怀香握兰不十五年而践斯职视古所谓宰相执政之地将拾阶而升若刘君子贤者则其人才之超特望阀之着隆闻者可以想见而寻常者可得望其後尘哉子贤之将行也给事中许君啓衷郎中林君汝玉需予言以为赠因论其职事所因而叹君遭际之盛如此虽然人臣之谊不以宠遇而输忠不以疏远而怠乃事自尽其职而已矣君之立朝忠言谠论固已行其所学而非有所为而为之则显秩崇阶自上之人所以厚君者而其所以宣化承流奠一方於枕席者岂待言而始尽也哉不待言而尽职者君之事也知其不待言而犹托於言者诸君之意也取其意而因及其言则诸君之望不孤矣

同馆赠言序

昔韩子序盛山十二诗谓儒者之於患难苟非其自取之其拒而不受於怀也若筑河堤以障屋溜其容而消之也若水之於海冰之於夏日其玩而忘之以文辞也若奏金石以破蟋蟀之吟虫飞之声予每读其辞而爱之而犹恨其所谓拒所谓容所谓玩而忘之者犹未能脱然於出入进退之间也予友曹君良金自尚书郎出判东昌府而非其罪士大夫咸叹惜之予始闻而赠以诗亦不能无介然也而良金殊不然河冰未行寓兴隆僧舍读书赋诗若平居时时放笔为山水虫鱼诸墨戏皆萧散闲逸无窘缚刺促意於是知良金之自得有出於韩公之所称而将来之事殆不止盛山所传而已矣良金为庶吉士同馆二十人及是在朝者六人监察御史陈君德卿合饯於东郊人赋诗一篇连书之以为赠所以道君之自得者备矣予故不复更赋而以旧所赠者附着於左方诸君之在四方有应而和者将次第收之俟还朝并録焉

双寿图序

王君敬止为御史三年书最於铨司上为封其父盟竹翁瑾为文林郎广东道监察御史母宋氏为孺人时翁年六十有八宋孺人年六十皆强健聪明克永天庆柽居杜堇侈君之能显其亲也乃拂绢素为之作双寿之图翠岩丹崖云木葱蒨仙翁跨白鹿出古松间霞裾乘鸾飘摇翺翔来自云际若将相从为人间之游如方平麻姑之降蔡君者以为翁孺人况以发士大夫之歌咏而佐王君之懽予於君为同年生谊不後於柽居也故君不鄙而使题其端神仙之说不可必其有无然世之爱其人而欲之寿者则往往托於是以冀其万一而古之高人逸士抱德守素蝉蜕汚泥而冥心物表者则虽不必尽如谈者之说而其得於天者恒多何者彼固有以培植之也翁为人敦厚恬静虽处都市而势利纷华之习一无所染家政之外植花竹玩文史以自娯此已非时俗所及而孺人之清心素节躬俭勤以相夫子而起其家视挽鹿车而和熊丸者亦无忝焉柽居之画虽主於神仙而以吾观之若而人者其享有遐年以艾其後人殆理有必然而非所谓荒忽杳冥者故因是而敷言之至於命服之华宠章之贲乃上之所以劝忠而益隆乎寿祉者嗣兹以往殆不胜书言固得以畧也

送李孝子知醴泉序

太行之麓有郡曰高平有孝子曰李君弼氏君弼事亲能致其诚敬亲殁庐墓有嘉禾白兔之祥天子下诏旌其门故人称为孝子而不名孝子幼嗜学读书穷昼夜寒暑不怠成化丙午荐于乡自丁未至壬戌凡六试皆不利退集判铨曹授陕西醴泉令锦衣千户侯君夔其乡人也而隣於予为之求赠言夫古之赠人以言盖将以益之也益之则必先其大者士君子平居讲学求所以立其身无愧於古人孰有大於忠与孝者乎孝以事亲自孩提以至终身无一日之违而家之教立焉忠以事君自一命以至公卿无一日之违而国之政行焉论其事则异究其本则同古之忠臣未闻违礼於其亲古之孝子未有不尽心於所事君弼之孝既已行于家孚于乡感动於神人而达之天子之廷矣则今之受任而出所以修厥职而忠於吾君亦举其平生而措之而何俟予言哉虽予言之而有以加于君哉虽然则亦有说焉吾所谓君之孝者本侯君之言也吾所以许君之能忠而谓莫能加者论君之平生也若君之自处则岂诚谓其然哉日出而临民暮夜而思之有一毫不尽吾心则非所以为忠有一毫不尽乎忠则非所以为孝盖君之事其施於家者甫毕而行於国者方新昔者诏书之所以旌君固望其若是而非直以耀於一方也君其勉之谨无负於斯名

东江家藏集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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