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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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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胡仲子集卷二

(明)胡翰 撰

皇初

天地之初未始有物也冯冯翼翼由一而二二气则一睢睢盱盱由二而三三才则一天下同由之谓道同得之谓德同善之谓性同灵之谓心道一也人皆由之而有不由者焉德一也人皆得之而有不得者焉性一也人皆善而有不善者焉此人也非天也心不能尽性则不能尽德矣不能尽德则不能尽道矣故虽天也莫与能焉而成能者圣人也此圣人所以为万世开太平也鸿荒之世天地草昧民物杂糅穴居野处虽蚑息蝡动之属不异也而不以为垫毛食血饮虽鸷击犷搏之属不异也而不以为臊蒙以羽革草木而不以为野瘗以积薪而不以为薄约以结绳而不以为愚其民安之免於饥寒而不及於灾患斯可矣五龙燧人彼十有七氏者何氏也九头摄提彼十纪者又何纪也其人果圣而世果治也欤宜於此有以变而通之矣何至委其人於颛蒙倥侗之域累数十万年同於禽犊而不少拯之岂天生民立君之意乎必不然矣世虽传之圣人不言也圣人不言者盖无稽而慎之也道本於三皇德着於五帝法备於三王过此以往未之能尚也德固道也而法亦道也所因者异耳山川之风气不同五方之民异俗古今之风气不侔历代之治异宜其要皆所以纳民於道也庖牺氏神农氏轩辕氏继天而王画卦以开物备物以致用民利赖之其具不过罔罟耒耜而畋渔农父之所务也其制不过宫室舟车关市弧矢杵臼而工商武夫之所能也方其未创之时民固无所措其心思手足之力矣故必圣人而後为之为之不足必圣人而後继之因时变通不变不通也书契之作法之始也衣裳之治德之照也其化神而民宜有善而不知天下同归於道泯乎其迹矣轩辕之後是为五帝历少昊高阳高辛而至唐虞唐虞之帝为尧舜圣圣相承畴咨都俞南面以临羣臣其治犹黄帝也而政教礼乐之在天下有皋陶稷契以任之有伯夷后夔之属以典之而又以伯禹揔焉虽有洪水之灾四凶之恶不劳而治帝何为哉天下同归於德虽莫之名焉而焕乎其文矣有虞之後夏后氏承帝执中之传以功践帝之位九土既平九畴既锡彛伦攸叙三年而天下遂於仁不得贤而与之而其子啓能敬承父道以天下与其子犹与贤也及啓之身有扈不服于甘之役大战而後服之欲如有虞之世不可得矣父子相继所以止天下之乱是乃变而通之也夏德既衰商人继之商德既衰周人继之南巢之放汤有慙德牧野之师武王以为有光焉则居之不疑矣无复商人之意矣其顺天应人则一也故君臣易位天下不以为非是亦变而通之也拨乱世而反之正天下同归於义义形而法益备矣禹之兴也承乎虞而不及虞者也文王之兴承乎商而进乎商者也皆三代之盛王也其道同其德异者有之其德同其法异者有之其法同其制异者有之存乎其人焉尔存乎其世焉尔消息者候之徵也淳厖者俗之判也理乱者变之象也质文者治之体也损益者制之宜也变通者权之用也神化者用之妙也通乎消息之候审乎淳厖之俗明乎理乱之几别乎质文之体损益变通合乎神化之妙此圣人之所同也及周之衰王降而为伯伯降而为战国诸子分裂圣人之道人骛其私智异说掎挈是非枭乱名实世患苦之虽为诸子者亦病焉於是刑名农墨之家崇俭质尚功实而老子贵清净将弃仁义蔑礼法与天下共反其朴於太古之时意在惩周之弊而非大公至正之道也汉用其术文景之世天下无事最为有効而非二帝三皇之所尚也圣人之道辟之天地明之为日月润之为雨露变之为风霆为鬼神莫不由天地以成化窍之为山川微之为草木为昆虫莫不由天地以成体而天地之所以为天地者易简而已矣圣人在位大之为朝廷之逊禅父子之继立变之为征讨君臣之革命皆天命所当然重之为郊庙社稷之事公卿大夫贤不肖之黜陟下至闾伍井牧之赋庠序之教关市权衡度量之制刑赏之具礼乐之用皆民生之不可去者也圣人何容心哉亦行其所无事而已矣故圣人之心天地之心也圣人之性天地之性也圣人以其心溥万物而物无不平以其性尽万物而物无不成非固訹之也有生者各一其性有知者各一其心声气之同捷於桴皷念虑之孚坚於金石故曰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圣人之化如神而人不与知焉圣人之化如天而神不与能焉荡荡乎平平乎皇极之道也而非老氏者之所谓道也皇极之道立天下之治得矣苟不为皇犹当为帝苟不为帝犹当为王是三王不足四而五帝不足六也

广原道

道可原乎不原无以喻诸人原可广乎不广无以达诸圣余於道犹望洋也颖川李峤数顾而谈义焉因昌黎韩子之言推本圣人之意充而广之其在三极有天道焉有地道焉有人道焉在古之世有皇道焉有帝道焉有王道焉有伯道焉之数者将孰取乎杨子曰道者无不通也通乎尧舜文王者为正道非尧舜文王者为他道吾取其正者言之高下者埶也隆污者时也古今天人之道一耳其大无外其小无内且孰为之方体乎推之於前而不见其始之合引之於後而不见其终之离且孰为之枢机乎形者自形吾不知其所以形色者自色吾不知其所以色其乘不得已而化乎抑有宰之者乎吐气者化含气者生非杳非冥其通复也甚真物固资之人莫不由之父子由之以亲君臣由之以正长幼由之以序夫夫妇妇由是而别其为夫妇兄兄弟弟由是不失其为兄弟政教由是而成礼乐由是而兴隂阳由是而和鬼神由是而宁天下国家由是而治否则乱蛮夷戎貊由是而服否则叛顺之者吉背之者凶得之者为圣为贤失之者为小人为愚不肖故曰大道易易莫艮其趾大道皇皇莫迷其阳知之至则好之矣行之至则乐之矣欲乐之必先好之欲行之必先知之董子曰道之大原出於天董子以人言天则谓之出於天可也余以天言天则谓之不出於天可也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故泉出於山大生於燧珠以蚌而孕金以鑛而产玉韫於石中草木之生非土不殖鱼鼈之生非水不育彼皆形器之属使道而滞於有也何以异於是惟其无形是为原原原原之始是生天地天地既立是生万物万物生生不穷吾莫知其所终反而求之吾得其要於躬亦曰心焉而已矣至虚而灵藏密而充周是为神明之舍统性统情而万理无不具潜天潜地而万物为之使是为天君五官之宰也百体之所从令也操而不舍则能养矣养而不贰则能正矣正则静虚而动直明睿生矣变化不测矣故至诚如神人以圣人之心为心则尽圣人之道矣圣人以天地之心为心则尽天地之道矣天下无二道皇得之而皇帝得之而帝王得之而王五伯不得假之而为伯故自太皞氏以来讫于孔子由是选而传者槩可见已孔子之所祖述宪章者与尧舜文武同一辙也孔子既殁或传或不传而传以王通氏韩愈氏之卓见不能究其大全岂道有时而息乎天地之化万物之生往者过来者续未尝息也吾浮游其间不知今之为古古之为今而駸駸乎老之将至未有闻也敝敝乎力之不足而不敢不勉也若是者补过云尔子幸无惑焉求若先觉者问途焉川流虽微必至於海丘陵虽高不能为岳尚无止於自画而进乎不已也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孔子云然

二生对

妫仲子居於太末之墟四阅寒暑矣太末之人莫有知者其形槁然而癯其容遫然而不怡力不能耕志不干进挟兔园之册而无徒长视却顾日暮途远颠实如也毛生过之曰先生何病焉始吾以先生为有道之士也固无有乎尔夫有道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望之如云就之如日一隂一阳与时翕张曰明曰旦与天游衍圣人也瞬有存息有养如河如岳浑浑卓卓如金如玉雝雝肃肃贤人也措之天下经纬万事而无方酬酢万变而无体其神常用而常不用也敛而藏之於密鬼神不得以测其际而况於事物之靡者乌足以怵其外其神常不用而常用也子学圣贤者也今恬而处者久矣宜有若心斋者得所养也今视子之形槁而容不怡气颠寔如也固不得所养乎仲子愀然变色逌然顾谓毛生曰吾闻天地委和吾得之以生天地委衷吾得之以灵二者天地不有而吾有之人之上寿百岁中寿五七十岁而止矣烁之以暑未几而惨之以寒肌髪不变者鲜矣瞽之以色不足而瑱之以声视听不变者鲜矣而又遭世大扰五内不宁百疾并婴由是少者不能以不壮壮者不能以不老今子欲吾生色晬面如古圣贤者独立於万物之表不知黄髪台背年弥高而德弥劭者固君子之所贵也植椔削瓜外不足而内有余者非寻常之可议也吾病未能焉夫岂以其外者为足恃耶毛生敬谢而退它日又过焉则曰吾不足以知先生吾友江生者龙丘丈人朱桃椎之徒也其知先生者乎愿为先生貌之既成而见者皆以为似也仲子抵掌曰吾肖形於天地终身践之不能天地之似而子一解衣睥睨之顷悉得吾鄙朴之真进乎技矣虽然子索吾於形骸之内而未能相忘於形骸之外高山大泽有隐君子焉见者目击意消其为人非吾若也江生求之当进乎道矣於是二生亦相顾而抵掌余书其对请归而问诸龙丘丈人

越人对

越大荐土沃而泽不竭胡子过之土沃而泽不竭何兹大荐也越人曰子亦知有秋夕之雪乎八月既朢日在已丑牵牛未中风雨肓作夜漏下四皷其声寂然而止寒气相薄明发视之则田间之穟戴白者靡摩矣雪作非时稼用大挚胡子曰天亦惨乎哉天非谗也和致祥乖致异民则何眚而降之沴不旱而民荒不涝而民饥轇轕上下变化百物将不有司其柄而冯陵者乎礼有之年不顺成八蜡不通顺成之方其蜡乃通又宁风旱弭烖兵顺丰年逆时雨禬禜以告攻说有辞是先王之制明以治人而幽致严於鬼神也今蜡礼虽废岁时有司修其禬禜山林川泽丘陵坟衍民固有祀者矣享其祀而福不及其民又弃其垂成之绩独可无攻说以执其咎乎越人曰子过矣是冥冥者无以为也子视世之峩其冠褒其衣藉文茵而荫华榱者容貌瑰奇顾盻生辉闳言崇议动无不宜非直冥冥者比也司黜陟之柄决是非辨利害乘坚策肥而周乎四履之内入吾境视吾土之沃也吾泽之不竭也其有信吾稼之不栗者乎信吾稼之不栗且督而吏峻而法日夜务取其公田之赢而不恤吾民之饥且扎者何哉吾患之大声而疾呼之曾不一动其心又况此冥冥者乎视之不见孰形其形听之不闻孰声其声藉令可咎也则彼又何加焉子过矣胡子闻之瞿然春秋常事不书而凡日食地震星变则书之雷电雨雹陨霜雨雪则书之螽蝝螟蟊大水梅李实则书之春秋何书也谨天戒也何以谨天戒修人事也王省惟岁而卿士惟月斯之谓也存其对以问诸肉食者不省之而又病之不助之而又取之是独非吾民已乎何其戾也

乐善论

天下之有生者皆有知也有知者皆有情也情动於中物交於外天下之善恶判矣故善观人者观其所好所好诚善也则君子也必矣然好之不如乐之善观人者观其所乐所乐诚善也则君子也必矣今夫重珪累组身都卿相之位食禄万锺系马千驷揖让人主之前进贤退不肖以图谋国家利安百姓人皆知好而乐之而君子有弗存焉家累钜万南金宝璐之珍兼乎山海良田广宅畜牧之产拟乎封君炰羔击鲜列鼎而食缦胡短後腰弓矢緤鹰犬而纵之驰击人皆知好而乐之而君子有弗存焉等而至於天下之物莫不皆然斯岂无耳目心志之欲哉求之而不可必得得之而不能皆足则其所取以为乐者未有不为吾心之累也且世之击壤弄丸者虽至卑贱皆有以自适悦富贵而不免为吾心之累则是弄丸击壤之不若也然彼犹外也非内也天下有至贵可爱者本乎天命之微显诸日用之常格乎上下而放乎四海无往不准也无物不体也会而归之不越吾神明之舍则吾固有之善也曰仁曰义曰礼曰智异名而同出者也苟不知好而乐之失其情矣失其情者失其性矣人性无不善其发也无不好善斯内也非外也求之而必得得之而皆足反诸躬而已耳反诸躬而求之不得得之不足取诸人而已耳天下无性外之物虽取诸人者亦内也非外也舜大圣也犹乐取诸人以为善而况其下者一言之善吾闻之若舜之闻之可也一行之善吾见之若舜之见之可也诚以求之明以辨之勇以行之寛以居之久而自得之矣自得之则安之矣充充乎其有余也浩浩乎其无愧怍也休休乎其有容也孳孳乎不知老之将至也盖至是而内外两忘矣王君秉彛乐善之士也尝即其燕息之堂徵言於余余观君之起家当四方有事之秋岂不能奋取功名娯情富贵之境乎诗曰民之秉彛好是懿德盖其得於天性者如此夫不以衆人之乐为乐而以圣贤之乐为乐不以一已之善为善而以天下之善为善余於君岂无望焉於是乎书

医前论

粤之鏄燕之函易地莫与之争美者积习之所致也逢萌之射伯牙之琴举世莫与之争能者专攻之所致也天下之方术莫不有所本焉以为悟之天乃能自显于世者盖非也尝观太仓公之医别决死生察人之脉与天地相应得之者生失之者死其能孰加焉方之越人则有间矣越人尽见人之五藏症结不待色脉而知病之所在从其胗视者无不全活其妙几於神矣向使二人者无■君阳庆之徒以授之殆亦衆工耳未必若是之至也然天下之如桑君阳庆者不常有也故天下之上工人欲师之非可朝求而夕取也於是有名家者得一术而世守之若徐成伯姚法卫之在元魏魏国工也法卫之子最成伯之孙之才并出一门许智藏之在隋隋国工也其族人澄及其父奭并着一时而智藏又得之菩提法卫又得之道幼李修得之李亮王显得之王安向使数子者不得其祖父之传而传之安能遽自悟乎此术之所以难也必得其人而後传不得其人必世其家而後传苟不得其传虽古犹难也况後世乎古之医者知标与本用之不殆今之医者不知标与本足以乱经古之医者知胜与伏攻之不失今之医者不知胜与伏乃致离决是师心自得者也虽有函人之心宁免为矢人之忍乎故君子慎之余客太末更十寒暑矣节宣不得其宜卧病者数矣郡无宗姻又非有禄养可致善药亦惟故人卫生之家是赖往岁患痈故毒不除时坟起颐颔间有陆君仁友者治之不假劀杀之剂疾即愈今年夏又患积热肺气逆上为痎有郑君明德者偕陆君治之明德里长者年埀七十矣二人皆以医世其家者也不倦於拯人之急而陆君之先子子良尤号长者人慕其术余虽不及识之何幸获被长者之风焉太上养性其次养气其次养形三者得其养百疾不作苟失其养六沴干之今余以孱然无似之躯从事呫毕间幼服其劳老且不休日朘月削神疲质■计其口耳之所习莫非僦贷季之流所谓逆於生乐者良病久矣将乞身归养会国家徵修元史黾勉执笔以从事历采方技所载未有卓卓如古者岂隐而在下世弗知之乎於是得君之家学恨吾相知之晚犹庶几其一遇乎太末地多名山古至人之所居意必有神丹焉不知能致乎否也苟能致之则上之不能养性犹可以养气不能养气犹可以养形子虽老於此何恙哉因书以谂於君作医统论

罗文质公集

叙尚论人物者功业易见学术易知而道德为难顔子之不违仁必孔子而後知之有若之似圣人必曾子而後辨之一时之门弟子非不贤也日与之处也犹不能致察於斯而况庸常之人方之圣贤才智相百十也将探其所藴之精微孰从而得之乎而况世之相去又远也将极所至之高妙孰从而得之乎杨子云曰存则人亡则书将必於其书而知之而得之罗文质公之在宋仕不登於朝化不行於国绍兴之末言任斯道之重者必属之先生焉先生受学於龟山杨文靖公因文靖而见伊川程正公则固及程氏之门矣当是时若李吁之才器谢良佐之力学张绎之高识尹焞之笃行未尝不与其进而道南之叹明道独於龟山发之及论西铭犹不能无疑伊川以理一分殊喻之道之难明也如此先生闻易於龟山与其闻於伊川者无间则固会而为一矣尝谓汉唐儒者能自树立不过注心於外与之游仲尼之门入尧舜之道必不能至此其志为何如哉由是性明行完扩之以广大体之以仁恕有如李延平之书潜思力行任重诣极有如朱晦庵之言其所造又何如哉李吁辈未闻有以是与之者今欲以其近似而窥测之固学者之所惑也独不考之先生之遗书乎盖博古通今务以文章为学者非先生之学也忠信愿慤不为非义而自守者非先生之学也二者不同而俱失之先生之学静而求之喜怒哀乐未发之中扩而极夫肫肫其仁渊渊其渊则达天德之妙矣举而措之行事施於有政则莫非达道之用矣故先生退而隐居而志常存乎天下遭世多故而义不忘乎朝廷其言曰仁义者人主之术也一於仁天下爱之而不知畏一於义天下畏之而不知爱三代之主仁义兼隆又曰人主欲明而不察欲仁而不懦又曰祖宗法度不可废德泽不可恃又曰名器授之君子则贵授之小人则贱又曰士之立朝正直则朝廷无过失忠厚则天下无怨嗟类皆切於时弊达於治体其言既足以惩熙宁创制之失其授受之际又足以启淳熙理学之正观是集者虽不能尽知先生因文以求义因迹以求用庶亦得其绪余乎余嘉遂不坠其家学以寡闻陋见论前人之道德其亦过矣仲尼之门顔子交一臂而失之而况其远者其亦难言矣姑存其大要焉

读丧礼

按仪礼疏衰裳齐牡麻絰冠布缨削杖布带疏屦三年者其降服父卒则为母父在则为母期传曰何以期也屈也至尊在不敢伸其私尊也夫期之丧子为父屈而三年之丧母为长子得遂揆其轻重二者盖不侔矣唐孔氏谓子於母屈而从期心丧三年盖亦於义不安而创为是说耳古未之闻也古者弟子为师心丧三年若丧父而无服由子贡以义起之也子贡以孔子之施於门人者还以报之苟施於母子之间则疏衰裳齐非若师之无服也服断以期而犹为心丧则是外屈於父之尊而内存丧母之哀所谓服者何以表衷也斯亦伪而已矣後世之言礼者不以父降其母而使子得伸其尊诚不过矣抑所本者何取於古也又古者为曾祖父母齐衰三月传曰何以齐衰三月也小功也小功兄弟之服也不敢以兄弟之服服至尊也故重其衰麻减其月日尊尊而恩杀也是虽不及高祖父母说者谓兼高祖而言则其服同其月日亦同也今礼家定为曾祖父母齐衰五月为高祖父母齐衰三月则其服同其月日不同矣以经考之服之数尽於五缌麻三月小功五月等而至高曾意其月日以是为差其服制则一以齐衰断也且疏云为父加隆三年则为祖宜大功为高祖宜小功苟以齐衰之服从大功小功之月日亦若可为也古之制礼者所以不出乎二者之间而一断以三月之制岂无其义乎故尊尊而恩杀为高曾三月者後世不必易也至尊在不敢伸其私尊为母齐衰期者虽古不必尽从也何以权之礼以义起而缘乎人情者也

按礼斩衰裳苴絰杖绞带冠绳缨菅屦者女子在室为父布縂箭筓髽三年郑康成引传小记云男子冠而妇人筓男子免而妇人髽凡服上曰衰下曰裳妇人不殊裳故但言衰衰如男子衰下如深衣则衰无带下又无衽此盖古者妇人之丧服也朱子定礼自缌以上莫不悉遵乎古而妇人之服岂宜以俚俗参之若大袖遮头竹钗布头须之属不知于古何服也古者妇人不殊裳非无衰也其衰之下与男子异耳非今大袖也檀弓云去纚而露髻谓之露髻则以麻绕额与髻耳非今遮头也妇人不冠布总箭筓传曰总六升长六寸箭筓长尺犹今钗与头须耳而今云竹钗布须亦非制也五礼废久矣惟丧服民间尚多用之今冢子斩衰丧齐苴絰衣绞带冠绳缨菅屦即位而有事於外冢妇大袖遮头竹钗布头须即位而有事於内何啻黄钟大吕而间以师延靡靡之乐牺尊龙勺而置之玉杯象箸之间其淆也甚矣是非朱子意也门人不察之过也问丧之记云亲始死鸡斯徒跣说者谓鸡斯当作筓纚夫纚以黑缯韬鬓士冠礼所谓纚广终幅长六尺者以之即吉可也而凶事去之此又汉儒之不察也

胡仲子集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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